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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苏盛玉并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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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苏盛玉并没死。

当时众人七手把脚把他抬到杨先生的门诊,杨先生拿手在耳根边一试,说:“有救!”

拿剪子唰唰把后脑勺的头发剪了,露出一个小孩子嘴巴大小的伤口,连忙敷药,包扎。这才腾出手来,在苏盛玉的人中、太阳穴等处下了几根针。

苏盛玉的家人都来了,他的母亲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苏盛玉的父亲苏正曦脸色蜡黄,左手搓着右手,又摇头又点头。王鹏母亲陪着苏盛玉母亲哭,说:“这个祸害,闯下塌天大祸啊!”

这时苏盛玉喉咙里长长啊了一声,大声骂:“王鹏你个王八羔子,老子不是好欺负的!”

满屋的人一片欢腾,他母亲握住他的手,又一次哭昏了过去。

杨先生说:“诸位,这下放心了吧。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公子只是被震晕了,估计石头正在垫在他的脖子底下,后脑并未完全摔在石头上,不然,就是华佗再世也枉然!”

命保下来了,大家又关心会不会留下毛病。

杨先生说:“问题应该不大,但话也不好说满。像苏公子这种情况,脑子肯定要受些震荡,会有血液积在脑中。我已经用了药,防止出血。估计会有几天不太清楚,或者迷糊、犯困。但估计也就一两天,脑中的积液吸收光了,就可以放心了。暂时先不要回家,在我这里观察一两天,一有情况我可以随时处理。”

大家听不太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杨先生对症用药,苏盛玉有惊无险。大家对杨先生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家渐渐散去,王苏两家的男人和女人都留了下来。两家虽不是同行,但毕竟都是生意人,平时也争个高低,所以关系不冷不热,这回因为共同应付这塌天大祸,距离反倒拉近了些。两家人都为儿子无可奈何,都是一样的德性,对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全不当回事,全都是没心没肺,正经的事情一样也没不上心。

“你比我强,”苏正曦说,“你三个孩子,老大真是不学,还有老二老三,我就这一个儿子,他不学,我传给谁,你说这不是要人命吗?老辈传下来这手艺,总不能在我手里断了吧。”

“一个样,”王俊逸说,“我这仨小子,老大指望不上,老二我也没看出有啥好苗头,老三还小,更没处说。”

大家这才想起闯了祸的王鹏来。王鹏母亲说:“让我打发走了,不是去他姥娘家,就是去他姑家,明天去找回来就是。”

苏盛玉果然犯困,按照杨先生的吩咐,几个小时叫醒一次,让他喝点水,或吃点东西。叫醒过来的时候认人很清楚,大家总算放下心来,两个男人各自回家,两个女人留下来,继续说话。

第二天一早,王家打发几路人马出去找王鹏,天黑前都返回来了,都是一个结果,王鹏根本没去亲戚家。王鹏娘开始着急,王俊逸说他不去亲戚家能去哪里?次日再去其他亲戚家找,仍然没有。

王俊逸也开始心慌,埋怨王鹏娘当时就不该把儿子撵走。撵走就撵走,你倒是指个地儿啊?

王鹏娘说:“孩子为啥那么害怕,还不是你平时铁着一张脸,孩子怕你才不敢回家?”

互相埋怨一通,夫妻无话,只盼着突然大门一响,王鹏像平时一样,一个箭步闯进家来。

王鹏娘开始夜夜无眠,有时半夜里把王俊逸叫醒:“他爹,我听大门响,是鹏儿回来了,你去开门。”

王俊逸也是满怀希望,去拉开门,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无家可归的野猫喵一声跑远了。

如此三番五次,王俊逸不再去开门。有时半夜里,王鹏娘稀里糊涂就去了院子里,对着满院月光,突然放声大哭,声音凄厉无比,在静夜里令人头皮发麻。

邻居们都说,十有八九,王俊逸的女人要疯了。

白天的时候,王鹏的母亲就好多了,她安慰王俊逸说:“他爹,放心,我没疯,就是想儿子。都怪我,当时就不该把他撵走。”

王俊逸安慰她说:“这也怪不得你,闯了那么大祸,不出去躲怎么成?”

发生了巨大变化的,还有顺香斋苏家的儿子苏盛玉。吃这一番苦头,他人安静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本份了,用苏正曦的话说,儿子一夜之间长大了。有一天他走进作坊里,对苏正曦说:“爹,我跟你学学刮肠!”

顺香斋香肠,要把肉馅和调料装进猪小肠中,晾干后再上锅蒸。所谓刮肠,就是把猪小肠中的脂肪、脏物刮干净,最后只留薄薄的一层皮。这种活看似简单,其实也蛮讲技巧,用力太大,把肠子刮出孔洞,那就没法用了;用力太小,又刮不干净。平时这种活,苏盛玉是最不屑的,今天突然主动要跟父亲学,大出苏正曦的意料。父子二人在作坊里忙了一上午,直到女人做好了饭来叫。苏正曦十分高兴,私下对女人说:“你说怪不怪,磕了这一下,这小子倒开窍了--这要说起来,还得感谢王家的老大!”

女人呸一声说:“他把我儿子摔得这样,还谢他?你麻症了。”

但苏盛玉第二天郑重和父母谈的一件事,让苏正曦又怀疑儿子是不是又要改回旧脾气。

苏盛玉让父母托媒人,去向小阳春提亲,他相中的人是旦角雪莲。“我这脑袋就是为她磕的,我非她不娶。”

苏正曦心中惊骇,堂堂顺香斋的少东家要娶个戏子做儿媳妇,那不成全莱城的笑话?往后他苏正曦只有披着狗皮出门--但他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说:“这事先放放再说。”

他狠狠心揣上一大把银元去了小阳春,把银元推到老板面前说:“郑老板,这些钱都给你,你立马把雪莲姑娘打发走--我家那浑小子,看上雪莲姑娘了。”

郑老板仿佛早有准备,说:“三教九流,我们唱戏的配不上你们家大公子。可是,我们是凭这个吃饭,雪莲又是我的台柱子,让她走,我这小阳春就完了。”

“哥哥哎,雪莲姑娘不走,我们顺香斋就完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你总不能让我把他扫地出门吧?顺香斋百年老字号,还等他传承!”苏正曦说,“雪莲姑娘走,你的小阳春未必不是件好事。我听说,阿娇姑娘也十分出色,暗地里和雪莲姑娘争高低。与其你一个槽里拴俩叫驴,不如牵走一个。话也说回来,现在年轻人,脑子一热就是个主意,再一热就变了,也许一年半载,我那浑蛋儿子就想明白了,那时再叫雪莲姑娘回小阳春,也没啥不可。”

“苏老板,话说得轻巧,活莱芜城就认雪莲!”

“话说到这里,那我也无路可退,钱可再加,但雪莲必须走。”

郑老板看无商量余地,说:“苏老板如此绝情,我有啥答应不答应?钱也不必再加,本来就不是钱的事。反正我这小胳膊扭不过你这大腿。”

苏正曦拍拍郑老板肩膀说:“老哥照顾了我,我欠你个情,早晚还你。”

次日苏盛玉去小阳春找雪莲,郑老板说:“庙小供不下大神仙,雪莲被省城济南的戏班挖去了。”

苏盛玉问去了哪家戏班?郑老板说济南戏班多的很,谁知道是哪家。这种挖人墙脚的勾当,谁傻到留名留姓?

苏盛玉立马去了济南,过了大半个月,垂头丧气回来了。回来连睡三天,人瘦了一圈。

苏正曦问:“怎么,人没找到?”又自言自语说,“如果我早一天去提亲,也许就没这事了。”

儿子变得有些寡言,而且经常半夜回家,问他,说是去学堂找程先生玩。程先生是去年从济南乡师毕业后到县立中学教书的,学问深,见识广。苏正曦开始有些不信,担心儿子去了不该的地方,所以暗暗跟踪,结果还真是去程先生那里。也就放了心。

晚上回家,路过王家,又听到女人哀伤的哭泣。回到家说给自家女人听,女人叹口气说:“我去过了,今天是王鹏的生日。你说这孩子,快两个月了都没回来,该不会寻了短吧。”

苏正曦说:“乌鸦嘴,男子汉大丈夫,能像娘们似的寻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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