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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榕树托涵雪 命终至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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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树那醇厚的声音在树下再次升起:“涵雪,住手。”

时涵雪麦色的脸上挂着恶狠狠的表情,转身说道:“时爷爷!你都困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

榕树底下,吹过一丝凉意,她把束发的带子解开,秀发散落在肩上,她准备再次进攻:“让我跟这个道士,过过招!”

谷雨的手,拍到她的肩膀,拉住时涵雪准备出招的手臂。他笑着,低下头,看着地上。天上的绿色荧光把他的后脑勺照亮,没人看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唯有转身的时涵雪,看到他是有些无奈的表情。

他仰起头颅,深吸一口空气。

“你又打不过他,打什么打。你的时爷爷和观鱼道长耗了那么久,应该都在等出来的这一天吧。”

站在谷雨远处的观鱼道长,这个时候才才注意到谷雨。在微微荧光的明灭中,他的脸,显得神秘莫测。

“我不知道,引我们进来,只难道只是为了讲故事?”

谷雨放开时涵雪白臂上的手,双手插回袖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唐烨点了点头,他并不想了解时隐村的历史,并不像了解他的将来,甚至当下所发生的。因为这些就像远处飘过的云彩,与他无关。他只想赶紧出去,赶往百花山脉。

榕树的树干,沿着绿色的光芒往下收缩,树根处开始震动,一层层树皮翻开褪去,像大海的波涛一般翻卷,光打在其上,这光芒投过空气中的颗粒,照亮了朦胧的内部。

接着,谷雨看到了挚天榕树下,竟是空荡的内壳,树干上渐渐裂开了两三处缝隙,到后来的五六处,一股焦味传到每个人的鼻子里。每一个裂开的口子,都有着一团蓝色的火焰在燃烧着。 内部的燃烧,并未往外扩散,也没有烟冒出来,火焰的外围,有着树灵气的压制,隐约之间可以看出在相互抗衡。

几十年来,一直扎根在时隐村的榕树。备受村民所敬仰,有着美好、强大象征的榕树,在今天露出了自己的中心。

时涵雪绕开褪的树皮,顺着露出地表的树根,往上爬,想伸手去摸一摸已经焦黑的部分,在蓝色火焰的照耀下,人们可以看清她那张麦色的脸,还有一颤一颤的睫毛,还有微抖的手,她感到了心疼,她知道时爷爷很痛。在心中烧起一团火,谁能遭得住呀。

一个树枝落下,挡住了她的手,轻轻推了回去。拒绝了时涵雪的手,树枝抚摸着时涵雪的小脑袋。树叶与头发的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在安慰,在劝解。又有一丝轻松,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那是坦诚的轻松。

时涵雪难以置信,跟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时爷爷,竟然在遭受着这样的痛苦。手托下头顶上的树枝,额头依靠在树枝上,仿佛依偎着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记忆里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掠过,化为了眼眶处的湿润。

“时爷爷,疼吗?”

“不疼,就是有些痒。”

但时涵雪摇了摇头,手绕过树枝,穿过密集的树叶,伸了过去,还没摸到又缩了回来。

“嘶”的一声。

在她手指的皮肤上,能感受到一股极其炙热的温度。时涵雪感觉到如果伸进去,她的手恐怖即刻就成为了灰烬。

观鱼道长看到了那蓝色的火焰,严肃地说道:“这是冥界的幽蓝之焰,你竟然在死扛天命?你疯了?”

观鱼道长看到一脸无知的唐烨和花钱,站着轻声解释道:“幽蓝之焰是冥界的惩罚之火。一个修行者,不论是人还是植物,亦或者其他有了意识的东西,都逃不过死亡这一个命题。”

“但很多修行者,认为有了灵气便能延年益寿。的确灵气的修行能给人带来些许好处,延长上一些寿命。认为能够逆天行事。来躲避天的灵识,而着冥界的幽蓝之焰,便是首当其冲的阻碍。””

“但再怎么延长,最终都会走向死亡。”

“如果熬过了,天就会自动把你当做“死”了的,便不在这方天数之中了。”

花钱战战兢兢地问道:“熬过的人多吗?那要是熬不过呢?”想到还能躲避上天的观察,那该多厉害啊。

“不知道熬过多少人,但我知道这几率很小。都说幽蓝之焰,它会从“逆天者”心中燃起,惩罚他们躲避死亡,然后把他们带向死亡。”

“在暮云观众有记载,幽蓝之焰代表着惩罚和涤罪,清洗为纯洁的灵魂,然后转生。”

唐烨问道:“那时爷爷这种……”

观鱼道人轻哼一声,满是可怜地说道:“幽蓝之焰,已经把他的中心给烧空了,只剩下了顶部,不过也是时间问题而已。对于如何摆脱,暮云观也没有过多的记载,恐怕只有问天境的人可以尝试了,毕竟这等本事,我估计这辈子自己都看不到咯。”心中倒是有了一丝怜悯,毕竟在这个空间中斗了数年了。

看到时涵雪忧愁的神情,时爷爷充满磁性的声音如暖阳般安慰道:“好了,好了,孩子。我没事,这些不足以让我倒下。”

谷雨撇撇嘴,心想的确不足以让你倒下,是足以让你化为灰烬,倒下都省了。

时涵雪没有回答,两者一声不吭。安静是唯一的回响。突然时涵雪,以乞求般的声音喊道。

“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时爷爷!”

“涵雪好好生活,就是帮助到爷爷咯。”

时涵雪脸上满是痛苦,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你离开。时爷爷。”

“傻孩子,我本就是榕树修行成精,这条路本就是逆天,如今我到了该走的时候,却死死扛着灼烧之痛。”轻轻地声音,又说道:“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别怕。”

时涵雪根本顾不上头发的散乱,哽咽地说道:“时爷爷,都怪我。要不是我修为不够强,我一定能帮你的!”

“本就是天注定的事,无需做太多挣扎。”

谷雨看向周围,榕树的灵气比之前的恢复了一些。可能是卸掉伪装后,用于这部分的灵气减少,使得它有了回光返照的气象。

榕树的灵识扫过了观鱼道士:“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观鱼道士咬了咬牙,说道:“能坚持到你先死。老树精。”

“哦?比比看?”

观鱼道士立马瞪眼看着榕树:“比就比。谁怕谁。”

谷雨扫了一眼观鱼道士,长期被困在幻境中,就要不断的调和体内的灵气与之对抗。这家伙原来的修为不差,但长期的撕磨也难免受不住。调动了灵气,自然无法兼顾经脉的修养,再加上灵气亏空,又无法进食,补充一些其他的养分。观鱼道士现在显得面黄肌瘦、头发干枯且分叉。

他全身经脉断了十几处,是用这几天补充的灵气把经脉断裂处连接在一起,才能让灵气完成运转。观鱼这种维持不了太久,长期在这种幻境中,会在四处的灵气中吸入一种迷幻毒素。导致人的视觉、触觉、味觉、听觉、嗅觉产生程度不一的幻觉。

虽然他就这么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但也是在苦苦支撑的。

一个闻道境的强者,也不可能任由榕树将其困在这里,肯定是有某些手段,来对其反攻。至于是什么手段,倒也无所谓了,这两者在这方幻术空间里斗得太久,谁也不愿意低下这个头。

现在倒好一人找到一个台阶下,观鱼道士撑不住了,榕树也撑不住了,来个握手言和倒是不错的。

而且观鱼道士还在幻境中碰到唐烨,家里人关系还挺近,算得上半个熟人。榕树有时涵雪这个乖女孩疼。

谷雨望着树洞里熊熊燃烧起的幽蓝之焰,这玩意还是那么霸道,看到它被榕树压制下,一闪一闪的样子就觉得头疼。

幽蓝之火对于所有死去的人的灵魂,都会燃烧到。它并非地上的那些风水宝地所形成的灵火,它是无根之火,生在高空之上,从最高的天空落下,最后停在了冥界的深处。幽蓝之焰,并非灼烧那些试图躲避天识的人,还洗涤死去的人。

一个人死去,成了魂魄。要先经过幽蓝之焰的洗涤,说明已经把曾经的罪过,曾经的善,以及记忆通通去除。

可惜的是太晚了,要是早上几天,谷雨或许能帮榕树延缓死亡,现在顶多是延缓痛苦。中心都烧空了,就算是仙人都无法给它还原完整呀。

他悄悄站在低垂的树枝后,没人看得到他在干嘛。谷雨就隔着一些距离轻抚着树枝。

体内的气悄然运转,眼中闪过几缕蓝光。幽蓝之焰在发生着一些改变,深蓝色的光晕化为浅蓝,但无人在意。相比于之前的温度也降低了一些。

谷雨心想,就帮这么多吧。生死有命,这并非他所能控制得了。遇到他还算幸运,只能说痛苦死,变成了安乐死吧。

榕树似乎感觉到火焰温度的变化,但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些火焰的变化,向来随意。

一道声音对着观鱼道长说道:“你把时涵雪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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