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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就是道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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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骁凝眉,有些担忧地看着杜九言。

  “报仇?刚才让你报了啊。”杜九言一脸惊奇地道,“我家王爷晾着脑袋等半天,可你们没动手。”

  “这事吧,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你们立刻放箭,让我们血溅当场!”

  这说话太横了!李骁对杜九言敬佩不已!

  刘云林一怔,一口气在心里鼓着,纾解不出,随即他听杜九言话锋一转:“不过,杀刘云生并非私怨,方才也已解释过。”

  “杀他有理有据有国法可依!”

  “杀他合情合理!”

  刘镇也醒神过来,他刚才确实被杜九言绕晕了,此刻看着她,戒备心更强,料到她此番言论最终目的,顿时道:“你不用再说了。在安南我们只认族规,这是几百年的规矩。”

  “没有人可以打破。至于你说的国法,或许有但并不重要。就算是陛下,对这一点也从不质疑。陛下,您说呢?”

  他说着,逼视着李骁。

  刘镇久居上位,素有笑面虎的称号。此刻他对视李骁,顿时一股压迫感压在李骁的身上。

  李骁,你不要忘了,你虽是安南的王,可也是李主的儿子。

  李饶平和我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李骁否定了他说法,回去以后,李饶平定然不会轻饶他。连自己亲爹和族人都不支持,李骁这个王也做到头了。

  李骁眉头微蹙,他当然知道刘镇的意图,这话他怎么回都不对。

  正当他犹豫着要开口时,杜九言忽然道:“大胆!”

  她徒然拔高了声音,中气十足!

  惊的所有人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陛下之尊贵,是你可以随便质问的吗?”杜九言质问刘镇。

  “他是一国之王,是安南的天、是安南百姓眼中最至高尊贵的人,是你可以质问的吗?”

  “你这是以下犯上,你这是目无王法目无君主!”

  “你这个混账东西!”杜九言说着,对着他的脸啐了一口。

  刘镇勃然大怒,喝道:“你找死!”

  她居然说他混账,居然啐他口水!

  这个女人,简直……简直没有蛮狠无耻,刘镇气的发抖。

  “死了也讲一个规矩!我杀刘云生是依照国法,你杀我依照什么规矩?”杜九言看着他。

  刘镇和刘云林都要说话。

  杜九言怎么可能给他们父子机会,继续质问道:“依照族规?”

  “我非你族人!”

  “依照国法?”

  “你刚才不是不承认国法之存在吗?”

  刘镇终于插到话:“私人恩怨,你杀我儿,我杀你为他报仇。”

  “这可是你说的!”杜九言话音一落,刘镇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脖子上已经被一把森寒的利刃抵着,桂王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我媳妇我不高兴,你我就有私仇,你说我该不该杀你报仇?”

  “你!”刘镇指着他,气的发抖,可又不敢动。

  四周,弓弦拉的更紧,发出嘎嘎的声音。

  “你不要乱来。”刘云林警告道。

  桂王白了他一眼。

  “看,私仇应该这么报!你说,我家王爷要不要给我报仇呢?”

  刘镇唇色都白了。

  李骁后背滴答着冷汗,浸透了衣襟。桂王夫妻可真是厉害,这一身匪气,他李骁再活几十年也学不来。

  来前,他做了很多假设,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场会演变成这样的场景。

  吃惊的不单是他,还有一直站在巷角,看了半天的郑文海,他摸了摸鼻子,嘿了一声,道:“这桂王夫妻二人,是土匪出身吧?”

  “确定是桂王和桂王妃,而不是土匪冒充的?”

  他的幕僚回道:“主子,山匪哪有他们这种气势和气质。”

  “也对。”郑文海道,“你猜,接下来会有发生什么?”

  幕僚摇头,道:“难料!”

  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谁也猜不到他们下一步棋怎么走啊。

  “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们,而是你们杀了我儿,该报仇的是我。”刘镇道。

  “我小肚鸡肠,不行?”桂王道。

  刘镇再次被噎住。

  “所以,你杀我们是依照什么规矩?”杜九言问他。

  “无话可说?”

  “因为你没有理由杀我们!”杜九言指着一支支对准他们的杀气腾腾的利箭,“所以,他们只敢举着箭,却不敢真的射出来!”

  “今天,按照安南律法,斩首有罪之人刘云生!”

  “这是一个开始,也是给大家提个醒。律法就是律法,是至高无上,是公平公正的,无论是谁只要他触犯了律法,就一定要受到严惩。”杜九言说着,冲着李骁抱拳,道,“前朝重典,有三铡之说,所以趁此机会,劳驾陛下做三门铡刀出来。”

  “就摆在这府衙门口,无论牛鬼蛇神,但凡触犯律法者,一律斩首!”

  李骁听得心头跌宕,激动不已,一时忘情居然拱手应道:“是!”

  他这姿态,居然没有人注意,只顾着看着杜九言,等她说下去。

  “顾青山!”杜九言将刘云生画押的三张案件卷宗给他,“贴在八字墙上,每日早中晚请人朗读十遍!”

  “是!”顾青山应道。

  “你这是欺人太甚!”刘镇道。

  “我欺你?”杜九言摇头,道:“刘主,若非你生了一张男人的脸,我都要当你是娇俏女子和我撒娇。”

  “第一,你方才要当私怨报仇,我和王爷并未躲闪,由着你报!”

  “你不敢,是我们欺负你?”

  “第二,我杀刘云生是依照国法,那么你杀我们是依照国法还是族规?”

  “你不答,是我们欺你?”

  刘镇怒道:“你若不是仗着大周的势,你当我不敢杀你二人?你这就是仗势欺人!”

  “我若不是看你是刘主,你当我会和你多说一句话?”杜九言反问道。

  刘镇语噎。

  “生而为人,自有身份,可这不能选择!你不能因为运气好,成为了刘镇,你的命就比别人尊贵一分。”

  “别人的眼睛是用来视物的,你的难道是用来喷火的?所以高贵一点?”

  “别人的屁股是用来屙屎的,你的难道是用来吃饭的?所以高贵一点?”

  刘镇气的发抖,刘云林开口,杜九言指了指刘镇脖子上的匕首,他一怔,没敢出声。

  “刘主!”杜九言拍了拍刘镇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刘氏的族规很好,但是安南的律法也很周全。”

  “有大国才有小家。”

  “刘云生是第一个,却绝非最后一个。你若不想让你的族规和国法冲突,在这里倔着没意义,不如交代族人乖巧老实点,不要触犯律法。”

  “一旦被查出,绝不绕恕!”

  倒吸冷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躲在家里偷看的庶民瞪圆了眼睛,全程不敢置信,仿佛脑子里流动着湍急的水,一遍一遍洗涮着,他们早已根深蒂固的认知。

  太过震撼和激猛,让他们除了鼻尖酸胀,眼角滴泪外,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针对我刘镇?”刘镇看着她又看向李骁,磨牙切齿地道。

  “不!”杜九言道,“律法不针对谁,你刘氏、郑氏、梁氏……安南所有人,包括陛下以及他的孩子在内,任何人,只要触犯了律法,一律秉公督办,依法判刑处决!”

  “今后,”杜九言指着八字墙,“不管是谁触犯了律法,被判刑。他判刑的口供证词证据,都会在这堵墙上贴着,有疑问的去翻律法,欢迎所有人监督,探讨!”

  莫名的,刘镇的怨气少了一些,问道:“你果真能做到公正?”说着,他目光投向远处的巷子口,道,“若郑文海触犯了律法呢?”

  “按律,秉公!”

  “李饶平呢?”

  “按律,秉公!”杜九言道,“所有人。”

  她答的话,铿锵有力语气沉稳,听到的人没有人会怀疑可信度,不由自主地信服,相信她所说的秉公,就一定是秉公。

  不会带有任何偏颇。

  “果然如此?”刘镇问道。

  “卷宗贴好了,你若有疑问,请抱着安南律法来对比!”杜九言道。

  桂王放开刘镇。

  刘镇扫了一眼八字墙,视线又落在尸首分离的刘云生身上。他儿子死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怒气冲冲要过来报仇。

  却被桂王的身份所摄,又被杜九言一连串的质问堵住了满腔了怒火。她说他师出有名,反问他以什么理由?

  他能有什么理由,族规?杜九言根本不是他刘家的人。

  国法?杜九言依照国法杀的刘云生,他若说出口,就等于承认了国法,既然承认了国法,那么杜九言杀刘云生就无可指摘。

  今天这一战,他刘镇动用五百兵力,却没有敌得过对方夫妻二人。

  就算怒火中烧,他也浑身无力。

  “父亲,从长计议。”刘云林在他耳边道,“君子报仇,不急于一时。”

  现在只能从长计议。杜九言说了,她会按律办事,今天能杀刘云生,明天就能杀郑文海的儿子。

  不用细查,谁的手上都有人命。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他似乎忽略了什么,可面对杜九言的咄咄逼人,他一时居然想不起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安南好。既然话说开了,那就化干戈为玉帛!”李骁适时出现和稀泥,“这样,我做东大家去王城,再请另外两位家主,我们一起喝一杯,畅谈人生聊聊风月,不醉不归如何?”

  “没有心情。”刘镇道,“我儿死了,我要给他料理后事。”

  他看向杜九言,问道:“我能带我儿回去吗?”

  “按照律法,可以!”杜九言公事公办地道。

  刘镇气的磨牙,很想动手打一架。可他不得不忍着,咬牙认了杜九言这理。

  “带走。”刘镇指使手下去搬运刘云生的尸体,又让弓箭手们撤走。

  对比来时气势汹汹,此刻他们离开的背影,满是狼狈。

  街道上再次空旷下来。

  “桂王,杜先生!”李骁激动不已,目眶微热,低声道,“今日一役,佩服至极。”

  杜九言扬眉,视线却落在巷口,郑文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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