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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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晟声音极低, 语气暧昧:“等会儿再喝不迟,先把要紧事做了。”

沈纤纤呆愣一瞬,见他目光灼灼, 蓦然意识到他口中的要紧事是什么。

两人先时欢好次数不少, 她也逐渐习惯。可此时莫名的抵触,不愿遂他的意。

她假作不懂他话里的暗示, 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喝水之前的要紧事是倒水, 我这就去给你倒, 你等一下。”

“嗯?”萧晟皱眉, 心里燃起的火苗顷刻间被浇灭了大半。

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这一迟疑间,沈纤纤迅速抽身下床,走至桌边, 倒了一杯水。

稳了稳心神,压下心中种种情绪,她才端着茶盏一步一步走到床畔,笑容甜美:“来, 九郎, 喝水。”

晋王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也不好说自己根本就没想喝水。

他伸手接过茶盏,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沈纤纤将空茶盏放回去,重回床上,安安静静躺在里侧。

如意阁又恢复了安静。

晋王殿下却平静不下来, 心里那点欲念在不停地翻腾, 身体也胀得难受。

他略一思忖, 自锦被中伸出一只手, 佯作无意放在了她柔软的身体上。

被吵醒了一次后, 沈纤纤清醒不少。此刻她虽然双目紧闭,却无丝毫睡意。

身上骤然多出一只手,她立时就察觉到了,也明白他此举的暗示意味。

然而她心中不快,偏偏就不肯让他称心如意。

沈纤纤呼吸均匀,一动不动,只当自己是一根木棍。

在晋王多出来的那段记忆里,他夜间一伸手过去,她就会笑着把他手拿开,娇滴滴地要他别闹。

随后他会极其自然,将人拉过来亲吻,之后一切顺理成章。

区别只有尽兴和不尽兴而已。

今晚明显不同于以往,不知是她有意不愿还是睡着了。

萧晟手指轻轻点了一下。

沈纤纤呼吸均匀绵长,毫无反应。

晋王心里一阵气恼。

这么快就又睡着了?

他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她倒是好眠。

可他刚推醒过她一次,又不能再次说自己口渴要喝水。

但是身体又着实胀得难受,他咬一咬牙,掀开锦被,起身经由暗门去了净房。

沈纤纤悄悄舒一口气。

气闷了半天,直到这会儿才稍微觉得快意了一些。

她在黑暗中作一个鬼脸,再次入睡。

晋王回来时,已是许久之后了。夜灯黯淡,床帐里的王妃睡得正沉,如云的墨发堆在颊侧,双手松松半握放在锦被外面。

萧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掀被躺下。

想了一想,他又捉着她的手,小心放在锦被里。

没再松开。

次日清晨,军号声一响,沈纤纤就睁开了眼睛。

昨夜虽然被叫醒一次,但好在后来睡得还不错。

她缓缓吐一口气,一偏头,见晋王并无要起身的迹象。

昨夜之事涌上心头,沈纤纤心情复杂,扯了扯嘴角,好奇地问:“军号响了,王爷不起吗?不去打猎了?”

晋王唇角微勾,指尖还缠着她一绺青丝,懒洋洋道:“不去了,告了假,接下来几天都不去了。”

沈纤纤微微一惊。

下一瞬,听他又道:“专心陪着卿卿解闷,可好?”

沈纤纤勉强笑笑,心想,不好,一点都不好。谁想让你陪了?

晋王勤勉,一向早起,今日有机会赖床,却也睡不着,百无聊赖。

身侧躺着他这么一个人,还有一绺头发被他握在手里,沈纤纤连睡回笼觉都没心情。

她盯着床帐看了一会儿,小声商量:“王爷,要不咱们还是起吧?”

“唔,也可以。”

沈纤纤睡在里侧,不好行动。往常都是待晋王起身后,她再慢慢穿衣。

然而今日萧晟动作极缓,他懒洋洋下床,走至衣架边,取下衣衫。

他并不急着穿好,而是返回床畔,将衣衫递给王妃。

沈纤纤怔了一瞬,轻声提醒:“这是你的。”

两人衣服放在一处,但区分还是很好区分的。

萧晟眉梢微挑,嗤的一声轻笑:“想什么呢?不是给你穿,是让你伺候本王穿衣。”

沈纤纤阖了阖眼睛。

她以前哪曾给他穿过啊?他帮她还差不多。夜间第二次沐浴之后,她身上没力气,寝衣基本上都是他给她穿的。

其实她知道,寻常人家也有妻子帮丈夫整理衣衫。

她给他穿衣也没什么。她心里明白,可就是莫名的不舒服。尤其是他还用了一个“伺候”,更让她觉得刺耳。

沉默了一瞬,沈纤纤起身下床,站在他身侧,伸手比划了一下,娇声婉拒:“可是,你太高了,人家够不着,你自己穿嘛。”

“够不着?”晋王笑得云淡风轻。

沈纤纤轻轻点一点头,怯怯地看着他,声音娇柔轻软:“嗯,需要抬手仰头,不方便。”

晋王作势认真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可以站在床上。”

他伺候她穿衣时,还直接抱在腿上呢。够不着不是拒绝的理由。

沈纤纤先时还抱有的一丝期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一扯嘴角:“不必了,我站在脚踏上就行。”

“唔,也好。”

晋王双臂微张,任由王妃更衣。

沈纤纤强行压下种种情绪,帮他穿好外衫。系腰带时,她一时坏心,猛地用力,收紧了腰带。

头顶忽的传来一声隐含不悦的“嗯?”

他音色偏冷,也不多话,只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让沈纤纤心里陡然一惊。

这不是那个可以任她胡闹的九郎,并不会无限的包容她。

沈纤纤心尖一酸,顿时没了玩闹的心思,屏息凝神,默默将他腰带系好:“好了。”

晋王垂眸端详,继而给出个评价:“还行,明天继续。”

沈纤纤喉头梗了一下,没有应声。

她也只主动请他帮忙穿衣一次,他这是要她天天伺候吗?

两人穿好衣服,简单洗漱过,就有人呈上早膳。

晋王双手抱臂,瞥了一眼王妃,示意她布菜。

沈纤纤再一次尝试撒娇:“九郎,人家不想……”

萧晟嗤的一声轻笑:“嗯?”

她这才几次就说不想?他失忆时天天给她布菜盛汤,他说什么了吗?

情知撒娇无用,推拒不得,沈纤纤索性放弃,直接坐在他下首,默默布菜。

其实早年在兖州,给沈明通夫妇做养女时,为表孝心,她也曾伺候他们用膳。

但那时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前她从未想过被晋王要求布菜。

以前她只要一哭一闹一撒娇,不管做什么,他都立刻答应。可现下,一丁点都不管用了。

若有若无的恐慌弥漫在心头。

一顿早饭吃完,她心里更憋闷几分。

晋王很显然心情不错,用过早膳后,还邀请她一起外出消食。

上苑风光极好,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出来散步。

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又看见了远处的竹楼。

沈纤纤忽的一阵心酸,前天晚上两人还亲近甜腻,他这一恢复记忆就不一样了。

按理说,他决定将错就错,日子继续过下去。她应该放心欢喜才对。可是他们相处中的细节变化,让她那些欢喜逐渐被茫然所取代。

见王妃没有跟上来,萧晟刻意放缓了脚步,微微皱眉:“走不动了?”

不是还要借故让他背吧?

“没有,这才走了多久,哪会走不动?”沈纤纤摇一摇头,随手指着前面的花,胡乱说了一句,“只是觉得这花还挺好看的。”

萧晟抬眸瞥了一眼,认出是墨菊,王府正房院内种的就有。

她这是想回去了?

他淡淡地道:“再过几天秋狩就结束了。”

话题转得有点快,沈纤纤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应了一声,以示知晓。

少时一回到房内,晋王便又重提荷包进度。

沈纤纤心中烦闷,又推拒不得,每一针都扎得异常凶狠。

晋王眼角余光瞧见她这动作:“啧,你这是扎小人呢?还是做荷包呢?”

“当然是做荷包了。”沈纤纤悻悻地道,到底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她心中不乐意,所以做荷包时,有意拖延,也不要花样,只作最简单的样式。

到得晚间入睡时,为防止她过早睡着。两人刚躺到床上,晋王的手就放在了她的柔软处,还轻轻打了个旋。

暗示意味极浓。

沈纤纤身子登时一僵。

萧晟略微偏了头,声音喑哑:“卿卿?”

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沈纤纤压根没这方面的想法。

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声音娇软,可怜兮兮:“不行的,我月事来了。”

萧晟满腔欲/火被浇灭得干干净净:“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沐浴的时候发现的。”

晋王皱眉,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我记得上个月,好像不是这个时候。”

“这种事情,哪有一成不变的啊?还不能提前了?再说我月事本来就不准。”沈纤纤一脸无辜,振振有词。

对于女子月事,晋王到底也不是非常了解,有些扫兴,但也没说什么。

他起身去了净房,草草解决。

谁料想,次日清晨,王妃躺在床上不起身了。

别说给晋王穿衣,她连自己穿衣都不肯。

“怎么回事?”萧晟双眉紧蹙,居高临下看着她。

沈纤纤蜷缩着身体,额发微湿,哼哼唧唧:“难受,肚子疼。”

也不枉她特意将头蒙在被子里一刻钟,才做出冷汗涔涔的模样。

晋王深吸一口气:“疼成这样?”

“嗯。”沈纤纤点头,眼尾泛红,“可能是昨天吃了凉的。”

“你昨天……”萧晟已到嘴边的“什么时候吃凉的了”被他及时吞下。

秋狩期间,饭菜送来的不及时,基本上都是正好可入口。

她布菜并不熟练,吃的又慢,待到后面饭菜变凉,好像也不稀奇。

萧晟虽不通医术,可也听人说过,女子月事期间忌生冷。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自行穿上衣衫:“你先忍耐一会儿,我去让人请太医。”

沈纤纤连忙伸手去拉他衣袖,出声阻止:“哪有为这种事情请太医的啊?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说话间,她已不自觉带上了哭腔。

晋王拧了眉,心中烦躁:“那你说怎么办?你不是难受么?”

沈纤纤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回答:“歇几天,多喝点热水,差不多也就好了。请太医的话,兴师动众,恐让人笑话。”

萧晟面色沉沉,心想,还真没人敢因为这种事情笑话他的王妃。

沈纤纤又忖度着问:“等实在受不住,再请太医,好不好?”

见她波光潋滟的眼眸中写满了恳求,萧晟移开视线,略一沉吟:“既如此,那就先看看。”

沈纤纤悄然松了一口气。

她干脆连荷包也不做了,泰半时间都抱着一个汤婆子躺在床上。

萧晟即使有心支使她,看她这模样也没法开口,只能暂时压下,等以后再说。

若在以前,沈纤纤肯定借机撒娇胡闹。但接二连三的失败后,她清楚地意识到撒娇哭诉都对他没用,也就不再浪费这精力。

为期十天的秋狩很快结束,一行人动身返回。

依着来时的顺序,众人回到京城之后,再各自回府。

沈纤纤坐在马车里,听着外边的声音,思绪万千。

不过才十天光景,对她而言,就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终于到了晋王府门口,马车停下。

沈纤纤撩开车帘,见晋王已翻身下马,大步过来,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重新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沈纤纤恍惚了一瞬,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脖颈。

这个时候,她感觉好像还是一样的。

一回到正房,萧晟就开口问:“这几天不难受了吧?”

“嗯?”沈纤纤有点茫然。

晋王慢悠悠道:“外面墨菊开得好,荷包就绣上它吧。”

他记得,她很喜欢墨菊来着。

沈纤纤面色不易察觉地一僵,心里突然就有点发堵。

其实做荷包真的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但他在问她是否难受之后,紧接着提荷包,无端地就给她一种,他在催促她的感觉。

这七天不还没结束吗?催什么催?!

心里这么想着,但她口中却轻声答应:“哦,知道了。”

当天晚上,她甚至抱着汤婆子拿起没做完的荷包又扎了几针,心内愤愤不平。

凭什么他一天一首情诗,她就要七天一个荷包?

这两者哪能相提并论了?而且最简单版没花样的还不行,还非要墨菊图样。

墨菊那么多瓣,他就是在故意折腾她!

沈纤纤越想越气恼,越想越委屈。

晚间睡觉时,她假装睡着了,佯作无意,狠狠踢了他一脚。

可惜她运气不好,这一脚不偏不倚踢在他小腿上,硬邦邦的。她脚趾发痛,泪水霎时间涌出眼眶。

早知道该穿袜子,该换个地方踢的。

她心内懊悔自己的冲动,又害怕他借机找她麻烦,眼泪掉得更凶了。

萧晟不提防被她踢了一下,疼倒也不疼,只是非常意外。他低声问:“怎么了?”

他音色本就偏冷,暗夜中听来冷意更重。

沈纤纤心里一慌,念头急转,干脆也不睁眼,两腿胡乱动了几下,口中呓语一般低声唤着:“九郎,九郎……”

“嗯?”萧晟双眉紧锁,侧身看去。

夜灯黯淡,只见她双目紧闭,眉心微蹙,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卿卿?”他低声轻唤,她毫无反应。

他猜测多半是做了噩梦。只是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竟在睡梦中哭叫乱踢,还叫着他的名字。

看她渐渐安静下来,他才又重新躺下。

沈纤纤暗舒一口气,还好,这一节算是过去了。

脚趾还在隐隐作痛,她只能尽量忽略,努力入睡。

次日清晨,沈纤纤醒来时,已不见萧晟身影。

秋狩十日,有大量政务堆积。萧晟回京之后,格外忙碌。

对沈纤纤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他早出晚归,忙得没时间折腾,她不用管他穿衣的事,也不用替他布菜。

如果他能再忙一点,那就更好了。

不过这天晚上,晋王回来的较早。

用膳时,侍从退下。他一动不动,抬眸看着她:“卿卿?”

沈纤纤深吸口气平复情绪,默默布菜。

萧晟眉梢微挑,看来这些日子有用,她现下不就挺乖觉吗?

等过段时日,两人扯平了,就不用再支使她布菜了。

说实话,还不如他自己吃方便。

晚间正房点了好几盏灯,亮如白昼。

饭后晋王看书,王妃做荷包。

他偶尔抬眸瞥,见她专心致志做针线,侧颜温柔美好,罕见的恬静。

殊不知沈纤纤正在心里碎碎念,为什么非要是墨菊?

晋王心念微动,旷了好几日,他难免有些心痒,缓步踱至她身后,低声问:“潮汐退去没?这都七八天了吧?”

沈纤纤一阵心虚,放下荷包,怅然回答:“没有呢。”

“还没结束?”晋王眉峰紧蹙,“这得找太医了吧?”

沈纤纤点头附和:“嗯,可能是。”

萧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询问:“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沈纤纤一脸惊讶,“我跟你说过了?”

“没,猜的。”

沈纤纤早就想好了说辞,此刻也不慌乱,轻声说:“哦,我梦见那天在京郊遇刺,王爷舍命救我。我想帮忙,却帮不上,心里着急。后来就不知道了……”

她声音软软,萧晟不由地想起当日场景,以及她那句“王爷因救我而受伤,我自然,自然也会动心……”

萧晟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沈纤纤扯一扯嘴角,心想,如果没有那次刺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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