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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了二百多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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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再次醒过来时,堰屋外正四处响着喊声:鬼子汉奸走了,快出来吧。儿呼娘,姐唤弟的响成一片。雪莲没动,她从早晨就这样的姿势抱着王鹏,她的腰腿一动就疼得不得了。娘拆开堵在洞口的石块,明亮的光线照进来,让他们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娘被王鹏腿上的血吓了一跳,说:“王同志伤得这么重,得快找人看看。”

村外的河滩上,吉山东山、南山上,到处是一滩滩的血,吉山河都染红了。敌尸运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八路军的烈士和伤员。他们身上都有刀伤,枪上的枪刺都弯了,显然是肉搏牺牲的。一看这情形好几个女人和孩子都哭了。老百姓见村里好几处起火,都向村里跑。王鹏说得先救伤员。雪莲没好气地说先把你身上的子弹取出来再说吧。

村里李医生的妻子怀着9个多月的身孕,跑不动,李医生把她藏到柴棚里,谁知一发炮弹落在院子里,引燃了柴棚。女人像个火人似的滚出来。鬼子伪军看到了,哈哈大笑看她在地上挣扎,然后又在她的大肚子上踹了几脚,孩子提前出生了。鬼子一脚把孩子踢到石阶上摔死了,又在女人身上捅了几刺刀。医生回到家,一眼看到死在磨道的女人和摔死在石阶上的胎儿,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雪莲和王鹏进院子时,医生正一手抱着他死去的女人,一手握着血淋淋的胎儿,哭得天昏地暗。

医生认得王鹏,说:“王连长,你看我女人孩子死得多惨。你们要给俺报仇。”

雪莲说:“李叔王连长伤了,你给看看吧。”

进了屋让王鹏趴在炕上,退下裤子,血糊糊的一片。医生拿个摄子在油灯上烧,去夹肉里的子弹,手一个劲的抖,根本夹不住。雪莲说李叔我来吧。子弹钻得很深,用摄子根本弄不出来,雪莲无师自通找了剪子在油灯上烧了,说王鹏哥你忍一忍吧。狠狠用剪子一剜,同时准确地用摄子夹住了那粒子弹。

扶着王鹏出门,迎面碰上地区建设科的老刘和小钱。王鹏问他们从哪里来。老刘说早上跟着赵政委转移,过了北王庄和敌人遭遇了,机关立即分散突围。他俩与赵政委失散了,刚转移到西山上,发现山顶已被敌人占领,就向南山沟里钻,刚过了河,一大队日本鬼子和伪军从南山上过来了,于是再回头向东,不料东面也有敌人过来,两人就钻到一堆玉米秸里。他说敌人没看见我,我可看见他们了,我倒在地上,用一只眼睛数着过去的敌人,一共120多个,全是日本鬼子。

“这一仗打得太惨了,汪洋司令员率领的军分区司令部和军事培训班的同志们,二百多人几乎全部遇难,我得组织村里群众去找伤员,安葬烈士。”王鹏也要去,雪莲没法只好扶他去了。

王鹏说当时自己在西山上看到咱们的队伍往南山冲,很可能就是汪洋司令带的队伍。三个人到山上去找,找到南山制高点下的水沟边,看到了汪洋司令的遗体。他牺牲后靠在地堰边上,手里握着短枪,太阳穴上有一个弹孔,身下是焚毁的文件灰屑。汪洋司令自戕殉国了。大家摘下军帽恭恭敬敬向汪洋司令致礼。这时村干部带人来了,王鹏告诉大家,先找伤员,活着的赶快抢救,然后安葬烈士。大家纷纷找伤员抬烈士,附近村子也来帮忙,打着火把忙到深夜。

王鹏打听到司令部是跟汪洋司令一起转移的,那么远宜也应该在这一路,但伤员中没有远宜,找遍遗体也没有远宜的影子,那么是远宜虎口脱险了吗?他打听好几个人,大家都不清楚。因为远宜的死事起突然,而且是个没有破获的案子,因此处于保密之中,真正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在这次突围中全部牺牲。王鹏怀着一线希望,以为有一天会突然见到远宜。

躲在西山的人是眼睁睁看李俊林抱着鬼子坠落山崖,等鬼子撤走后,他们自发转到火龙台北坡,在谷底找到了李俊林,他和鬼子指挥官死死抱在一起,两个人都摔得面目全非。雪莲抱着李俊林,不哭,一个劲的流泪。雪莲娘在一边劝:“闺女,你心里难过就哭一声,别这样憋着。”

雪莲的意思,李俊林生前最上心的就是兵工厂,最不放心的也是兵工厂,就把俊林葬在火龙山阳坡,让他时刻能看到兵工厂的方向,这样他会安心些。大家帮忙在火龙山半坡上挖了墓穴,雪莲娘把自己的的寿材献出来安葬女婿。她对这个憨厚的女婿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因此也哭得很伤心。王鹏因为受伤行动不便,大家拦着他没去后山,但李俊林的葬礼无论如何要去参加,大家用门板把他抬到墓地,送俊林最后一程。

第二天上午,赵政委带着警卫员过来了,他们突围的一路虽然遇到了两路鬼子,但都有幸脱险了,因此伤亡较小,他过来是决定在吉山村召开追悼会。王鹏把情况详细向赵政委汇报了。赵政委说:“汪洋司令和我,都坚信你绝对不会是内奸特务。也怀疑过新正、老耿,现在看,真正的特务就是高有法等几个人。”

王鹏说:“吕主任让我转告你,他是被敌人利用了,但不是内奸特务。我请求政委,把新正列入烈士名单。”

“新正人不坏,就是太急于立功,争胜心太切。”赵政委说,“好,难得你有这样的态度,将来立碑的时候,会把新正的名字写上的。”

追悼会结束,白龙店送来一名重伤员,说无论如何要见泰山区领导一面。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吕新正。他肚子中枪,当时从岩石上滚落摔昏了,蒙过了敌人。他醒来后从山上往下爬,肠子冒出来再塞回去。一直到下午才爬到村边,被人救起,但伤势过重,生命垂危,他担心见不到首长,所以醮着自己的血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王鹏不是托派,肃托案可能是冤案,要平反。他已经不能说话,把那张纸递给赵政委。赵政委说:“你好好养伤吧,大致情况我也清楚了。”

吕新正半张着嘴要说什么,赵政委弯下腰去听他说话,不料他突然拔出了赵政委的佩枪,抵到自己的太阳穴上,赵政委要制止他,他摇着头,眼角滚出泪来,看了周围的人一圈,朝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板机。

大家平时不太喜欢吕新正,总觉得他太装模作样,但他此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还是把大家震撼了。赵政委连连摇头,嘴里说可惜了。又交待警卫员,将来为烈士建碑时,一定别忘了把吕主任的名字刻上。

王鹏向赵政委打听远宜的下落,赵政委欲言又止,说:“王鹏同志,这么多战友同志牺牲了,我们还是把他们的后事尽快办完,至于下落不明的同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不是有私心的时候。”

赵政委的话有些批评的意思了,平时他是很和善的,这样的语气已经算得上十分严厉,因此王鹏不再说什么。

群众纷纷把自家的被面、草席献出来,也有老人把自己的棺材板献出来,用于安葬烈士。估计敌人还会再来扫荡,因此发动群众把伤员找地方掩护起来,一律不要藏在家里。

王鹏就由雪莲负责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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