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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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天大的玩笑。

   他浑身是伤,血迹斑斑,他就躺在那,我明知道此时是我一举报仇的好机会,明知道他现在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我明知道...明知道。

  我举着剑,剑尖抵着他的心脏,却一寸也插不进去。

  德古拉,你再生几次都赢不了他。我对自己说,他是你的命。

  我像那些卑贱的低级蝙蝠一般,俯身吻落在他唇角,将他身上被其他妖物埋下的毒一一吸入转移至自己体内,我竟没有勇气等他醒来,就狼狈离开,再次以失败者姿态逃回那个阴森血腥的城堡,体内有他身上的毒,也有他的血,我在痛苦和享受中挣扎,却一点也不想排出,它们是范海辛身上的,这个声音回荡在我脑海里,贪婪吸收疯狂渗入,直到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冲击一口黑血喷在地毯上,跪地长笑。

  德古拉,你才是可怜虫。

  阳光最充足的那天,我的城堡也未能幸免,太阳承载上帝自以为是的光辉,透过长形窗户照亮里面大堂,耀眼是它的爱好,我虽不屑于这种程度的光亮,却还是收起血翼,躲藏进地下室休憩。

  不是害怕,是厌恶。

  我能想象到,在这样的艳阳里,男人女人们满怀虔诚,如黑蚁涌入教堂,拜倒在他们眼中神的使者,齐声高呼,消灭德古拉,而那个人,手捧圣经,高高在上,十字架挂在胸前晃眼,用慈爱怜悯的眼光扫视过每个人,圣经悬浮在空中兀自翻动,高举双手以神口吻抚慰信徒。

  “上帝,会保佑我们。”

  这是我的世界,不是想象而是事实,我曾亲眼见过,人类所谓的爱,便是铲除异己滥杀无辜么?人类口中的正义,在他们手举长剑刺入那些还相信善良的吸血鬼身体里时,残忍,写满他们丑恶嘴脸,那样的正义让我恶心。

  我知道,这一次是我。

  男人们身穿盔甲呐喊着前进,飞溅的泥水,飘动的马尾,都在进入迷雾森林时戛然而止。

  到此为止了,不自量力的蠢货们。

  我看见在他们当中被拥护的主教大人,对眼前景象,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祈祷,圣经被揉的出皱。嗤笑展翼降临无视其余蝼蚁,揽腰将他掳回城堡,扔进地牢幽禁。

  “亲爱的主教大人,你将带着你的信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余生。”

  相信吗?上帝会保佑你。

  我放了他,后来。他的存在让我心烦意乱,每个夜晚都能听见他低沉的诵经,是对我的折磨。我记得他离开的样子,干净圣洁,与第一次见他别无一二,可他却将视为生命的十字架遗忘在地牢里。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之后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稳步走出城堡。

  他说,光明之下必有黑暗。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平行世界有另一个我存在,在我的想象中,他该是自由的,任性的,满怀希望的,整日沐浴在阳光下,每一根毛发都散发着活力,他的笑容一定很好看,也一定是无害的,他不会像我,人鬼神共恶。

  我如此爱着他,可是我错了。

  我只见过他两面,第一次,在月食夜晚,月亮猩红如血,激发起体内管腔剧烈收缩,几乎是奔逃出城堡去觅食,在山洞里享受美味时被他撞见。他瞧见我,兴奋竟多于恐惧,他说,“我可以将血献给你,你帮我夺这天下如何?”

  他为什么这么像我。

  仓惶而逃,是我,没有勇气直视他。他的发短而散乱,衣衫破旧,与我一般的脸上充满戾气,相隔几米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谋和野心,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

  第二次见他,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攻入迷雾森林。那时候的他已经身为君主,号令千军万马,慵懒窝在龙椅之上,怀拥美人,目光不屑又坚定,直冲我而来。而我下令侍从别碰他,自己却只身前往,被他的精兵用长矛刺穿心脏。

  一点都不痛,我没有这种感觉。

  娇媚欲滴的女人惊呼逃走,只剩他一人缓缓下座,我半跪在他脚下,血迹斑斑的手被衬托皙白的慎人,我抬头看着他,如野兽被驯服望向猎人,牵起他不算细嫩的手,诚心落吻,他另一只紧握宝剑的手随时会将我的头砍下,不知为何,我们都选择相信对方。

  他说,你看,这天下是我的了。

  没有开战,离去的兵马席卷硝烟撤退,他依旧向我提出邀请,我没有回答,只是低笑着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任他遗憾告辞,他虽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美好,我却还是会守护他。

  你会是一位好君主,后会无期。

  他是上帝的使者,教徒的信仰,是我心中的小恶魔。

  金色教堂内,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天窗直射在地面上,将空阔肃穆的大堂渲染成小丑表演的戏剧场,也有少部分调皮的阳光融进金色镜框里,和本就高贵的他相得映彰。我凑近,发现那本他片刻都不离手的圣经被冷落在一旁,印着优雅花纹的信纸被他画上一只蝙蝠,再瞧那副俊脸,庄严认真模样忍俊不禁。

  我便落在那张纸上,投去血红如宝石般闪耀的目光,他这才发现我,微扬唇角伸出纤长手指抚过我脑袋,瞬间突兀增长人形模样坐他桌边托起下巴逼近,恶狠姿态,像是要吃了他。

  “伯爵别闹。”

  我说也就只有你不怕我,他只是淡淡一笑,轻巧挣脱摘下眼镜向后仰靠在椅子上,动作一气呵成尽显优雅,并未在意我坐他书桌上的无礼,阖眼轻揉太阳穴似乎被什么所扰,侧目扫视到那一堆信件,便明白个大概,这是又叫那些教徒给威胁了。

  我拿起那副刚被他抛至桌面的金色眼镜,用习惯性拿捏高脚杯的动作把玩着,悠悠开口,“主教大人,同我进城堡的事,真不再考虑一下?”,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我讨厌饮血。”

  一个不长不短的正午就这么过去,阳光将我的血翼照的有些发烫,尽管教堂里的窗子已经被他改过。我与他道再见,他一如既往没有回复,埋头重新回归本职工作,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是不相信自己的决心吗?

  亲爱的,你在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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