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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伍贰·莫厌緇尘染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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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北方来说,冬天的意义就是寒冷,干燥,萧索,冗长,寂寞,还有深藏起来的等待与蕴藏。

  若是说唯一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下雪了,而能在下雪之中更深一步的升华为风雅至极那也就是踏雪寻梅。

  谭芷檬自从回来以后,先是躲着谁都不见谁都不理,这会儿就干脆住进了北平北部郊区的凌云寺,翻过这,大包小行李的将凌云寺的三间禅房都给塞满了。

  主持碍于谭芷檬的身份也不能怎么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僧侣和信众也都纳闷,这是真的是要来静心修养的,感觉真要把凌云寺拆了重新建造才能配得上她谭大小姐的身份吧。

  谭家东被江孝全指挥的疲于奔命,只要是看着谭芷檬安然无恙的活着他就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至于她想干什么,且先随她去,只要性命无忧就是天大的万幸。

  昨夜一场大雪紧接着今天的小雪,山中本就比城里凄冷更甚,雪至,更是冷的叫人搓手跺脚都解决不了。

  仆人丫鬟给谭芷檬端了三个炭盆才将屋子里给暖的热烘烘的。

  其实别说外人对谭芷檬一肚子腹诽,就连她身边的人也是背地里说她矫情,闲的没事干跑这里来装什么世外高人啊!害得别人也跟着倒霉!

  好好的谭府,高门大户的房子不住,非要来这里受罪。在看这位大小姐,也没见着她跟着晨钟暮鼓的听法会,听讲课,就一天三顿素斋,然后就是坐在房间里发呆,一张一张的看照片,或者眼泪涟涟,或者唉声叹气,也不知道到底大老远来这里有何意趣。

  听说原价就想着威胁她爹要当姑子,这回真的来了,也不念佛也不参禅……带发修行都算不上,还得连累别人。

  “瑞竹,去我的披风来。”谭芷檬突然发话。

  “是,大小姐。最厚实那件吗?您要出门?外面雪还下着,都快半尺厚了……”瑞竹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谭芷檬又出什么幺蛾子。可是毕竟人家是主子,自己是个丫鬟,纵使不情愿也还是去柜子里翻出来那件貂绒配着狐狸毛的披肩风衣。

  “那几天听说后院有一树梅花,不知道开了没,想去看看。”谭芷檬起身接过风衣就裹在身上,去换长筒马靴。

  瑞竹偷偷的长叹一口气,就知道没好事。

  这会儿她竟然真的想起来踏雪寻梅了……纵使风雅,也可悲可叹这样的天气,还得有人陪着她。

  于是瑞竹也将那件厚实的棉外套给加在了外面,准备跟着一起出门。

  “我自己就行了,你不必跟着。”

  “啊?这……”

  “不许跟着!”

  瑞竹点了点头,都不知道是喜是忧,自己不想跟着是真的,可是万一这大雪天的,谭芷檬要是摔着滑着,她一个贴身丫鬟可怎么交代呢?老爷要是怪下来,她的好日子也就不多了。

  “我说话算话,不用怕担责任!”谭芷檬疾言厉色,终于把瑞竹给镇住了,自己原本的闲情逸趣都差点要毁在这个小丫鬟的手里。

  她自视清高,对于下人丫鬟历来好脸色不多,总觉得自己肚子里装了些洋墨水,而且出身书香世家,又会舞文弄墨,身价也就莫名的高人一等。

  踏雪寻梅这样的事情,有个丫鬟跟着真的很是破坏意境,粗鄙之人哪里懂什么风雅。

  她内心的那种境界,更非一般人能理解的,孤芳自赏,而今她能聊以**的也就这四个字了。

  一路上她步步行来皆是小心,青石拼接而成的小路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颇为危险,幸好积雪还是厚实的,踩上去咯咯吱吱的响着,摩擦的力道大了也就不怕摔着,纵然是摔了这么厚的雪也不会摔疼的,无非是样子不好看罢了。想着想着心中也就愉悦开来,自然情绪大好,纵然雪厚步子迈不开,可身子也是轻松的。

  一个脚印,一个深坑。

  一步一心情……

  “呵……”她哈了一口气,搓着手掌,一路走的辛苦,也终于找到了那棵梅树,功夫不负有心人,恰好这株梅树也花开正浓,只是花开粉白,浓的像是化不开的雪。

  一阵清香扑面而来,雪气中凝结梅香,冷冽的让人肃然起敬,谭芷檬仰头望着,那清浅的白与无暇的白,一个灵动,一个素雅,相辅相承,突然就想起了,卢梅坡的那句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可谭芷檬不这么以为,她只觉得梅雪相应,颜色上的相近,气韵上的相同。

  唯有白梅与白雪相搭配,方显现这一世界的干干净净,纯洁无暇,突然只觉得自己也从凡夫俗子升华为超凡脱俗。

  画中景,景中人,一时美不胜收。

  白雪飘飞,白梅绽蕊,雪中独立,树下孤影。这天地间仿佛只有那一抹红色叫人觉得真实。

  “这么巧。”

  身后有清朗的声音响起,谭芷檬回头,看到人是安楚辰。

  那一刹仿佛两个人都有了错愕的表情,所期待的并不是对方。

  他心心念念的是苏郡格,她心心念念的是齐昱。

  唯可笑的是,这两个被别人心心念念的人远在美国,你侬我侬,举案齐眉。

  若是此刻站在雪中一身猩红披风凝望白梅的是苏郡格,若是此时听到问候回头望见的人是一身黑色大衣眉宇俊逸的齐昱,又会怎么样?

  痴人说梦罢了。

  “安董事,真是巧啊。”

  谭芷檬不经意间就抽了一下嘴角,明显的泄露了小心机。面对安楚辰的索然无味,她自然是充满失望的。

  “是啊,全家来寺里祝祷我就顺便逛逛,没想到竟然会遇见谭小姐。”

  安楚辰话说的也不算虚假,他们安家确实是全家出动,都来了凌云寺,甚至包括安朵颜在内。

  只不过到底是不是巧合,真的有待商榷了。

  安家因为章言致被炸死在自家的货船上,当然是麻烦上身,且不说自己的生意走了下坡路,就连平时的合作伙伴都对他们安家有所顾忌了。

  东北军那边更是不依不饶,非要安家给个说法,江孝全为了自己的体面当然也把这事的罪责放到了安家身上。

  而安家一听说谭家东入了新**的麾下,当然也是有心攀附的,至于这攀附的突破口,思来想去就觉得谭芷檬是个好方向。

  安楚辰在上海也出手帮过她,这点交情虽然浅薄可也不能不算交情。

  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明确,安家总要提醒谭芷檬一下,才能顺理成章的巴结上谭家东。

  难得安楚辰是个特别会聊天的人,投其所好看出来谭芷檬此时的心情不仅仅是踏雪寻梅,更多的是她想找个人倾诉自己高屋建瓴的想法,却曲高和寡苦闷于心。

  三言两语做个引导,而后边走边谈深入主题,安楚辰与谭芷檬就已经说的喜笑颜开了。

  果不其然,谭芷檬现在醉心自己的诗歌写作,正好可以跟安楚辰这样的教授有一番深入研讨,她这时才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知己。

  寒天冻地,细雪飘飞,梅树下一双人影,深灰色与猩红色相互搭配,倒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慕容秀给安楚宏指指点点,说是这两个人是不是有戏?

  安楚宏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却言辞冷漠,回应了四个字——但愿是吧。

  “站的久了都冻麻了,安教授去我那边坐坐吧,我还有几首诗词想讨教一番。”

  “好,那就打扰了。”

  两个人一路往前院山下谭芷檬所住的禅房走去,安楚辰不经意间就看到路旁一个山洞,天然形成,却被在外面装了一到手指粗铁棍的大门,大门上两把铁锁,一把旧款的,一把新款的,他立马觉得好奇。

  “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听说是僧人犯错受罚的地方。”

  安楚辰听了谭芷檬的解释,也就不再多事,跟着她在雪地里小心翼翼的走着,却始终都想着那扇铁门,只觉得它对自己太有吸引力。

  回去给安楚宏说了一下,自己心里的疑惑,安楚宏也是跟着思虑了起来,两个人相视一眼,还是安楚宏先发了话:“不会就是苏家的那个地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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