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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6章 察举、赀买、考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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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举?”

  次日上午,长乐宫,长信殿正殿。

  听闻刘盈道出这个从不曾出现在华夏大地的词汇,丞相曹参、内史王陵,甚至包括太后吕雉的面容之上,都只嗡时涌上一抹茫然之色。

  待王陵满是诧异的发出一声询问,又与身旁的曹参面面相觑的对视片刻,终还是王陵先站出身,对刘盈稍一拱手。

  “敢请陛下细言。”

  “——此考举,当依何能而举,又由谁人保举?”

  “所举之士,又当委以何任?”

  神情满是严肃的发出此数问,王陵望向刘盈的目光中,只悠然涌现出一抹慎重!

  多余后世人而言,考举、科举,或许都算不上什么陌生的话题,其优越性也十分显著;

  但对于如今的汉室而言,一种新的人才选拔方式,却关乎到整个朝堂,乃至于整个天下、宗庙社稷的安定与否!

  听出王陵语调中的谨慎,刘盈却也不急,先朝身旁的母亲吕雉起身一拱手,这才正过身,望向御阶下的曹参、王陵二人。

  “往昔,国朝举士,不过以太后、天子诏谕强令,以使地方郡县举力田、孝廉、贤良方正,又德誉地方郡县之士,进以为朝堂所用。”

  “然朕观石渠阁所收录之册,方知自太祖高皇帝元年至今,凡十四岁,吾汉家所举之力田、孝廉、贤良方正,合不过百人。”

  “更其中,力田独有七十余,孝廉十余,及德誉天下,为地方郡县所敬之贤良方正,竟无一人得举为士······”

  语调平缓的将这一串数据摆上台面,刘盈便稍叹一口气,神情满是苦涩的望向王陵,语调中,更是隐隐带上了些许自嘲,和戏谑。

  “太祖高皇帝戎马一生,文治武功冠绝青史,位九五足有十二载,亦只得力田数十、孝廉十数。”

  “若不另寻举士之法,恐复三十载,朝中诸公亦仍当岁岁苦谏,以求朕调能臣干吏,以事朝堂。”

  说到这里,刘盈便稍昂起手,满是苦涩的笑着一摇头。

  “国朝,苦士之不足啊······”

  听闻刘盈此言,纵是对过往十几年,长安朝堂通过各种渠道录用的官吏人数并不直接,曹参、王陵二人也不由缓缓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刘盈的说法。

  ——过去十几年,汉家究竟通过‘察举制’获得了多少人才,或许并没有人在意;

  但只要谈论到此事,恐怕所有人都会摇头叹息着低下头,给出一个‘几近于无’的结论。

  须得一提的是:作为处于封建文明早期的统一政权,汉室的人才选拔制度,并没有后世那么吩咐,也没有后世那么庞大的规模。

  恰如刘盈方才所言,如今汉室选拔人才的制度,其实只有察举、赀官这两种。

  赀官,其实就是合法的花钱买官,通过缴纳钱赀,来获得一个宫中侍郎的机会;

  这个方式,虽然能够获得足够庞大的人才补充,但人才质量参差不齐,很少能有成长为朝堂柱石的人。

  在历史上,刘汉社稷凡四百余载,赀官之制推行一百五十年余,能从‘郎官’做到九卿以上的,也就是文帝朝的袁盎、张不疑,以及景帝朝的直不疑三人。

  而察举,便是刘盈口中的‘力田、孝廉、贤良方正’,即因种田种得好,而被郡县地方定为榜样的、因为孝顺,而得到周边郡县赞誉的,以及,学问大到足以步入中枢,以为诸国大臣的三人类。

  这三者,力田、孝廉二者稍简单些;

  ——受举力田者,大概率会被纳入少府,从秩四百石的‘农稼官’起步,而后被外放到关中地方郡县,以官员身份指导当地百姓耕作;

  孝廉更是简单,单凭一个‘孝顺的名声传遍周遭郡县’的美誉,就可以被纳入少府,经过简单地培训之后,就可以直接外方为县级单位的副职,甚至于某些小县的一把手,即县令。

  说这二者简单,倒也不是说成为这样的人简单,而是这样的人不需要太过复杂的甄别。

  毕竟再怎么说,在这个近距离通讯靠嘶吼、远距离通讯靠书信的时代,连‘养望’的技能点都没点出来的华夏百姓,根本不可能刻意营造出某人‘很孝顺’或‘很会种田’的名声。

  在这个世代,凡是被举为‘力田’的人,那就必然是能在下田种出上田的产量、在上田能种出上天的产量,且能时刻影响、教导身边人的能人。

  至于孝廉,也必然是人品完美到无可挑剔,单是提个名字,就足以让方圆千百里的人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这人能处,是个大孝子’的人。

  明白过来这一点,再看过去十几年,整个汉室天下才出了七十多个力田、十几个孝廉,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在力田、孝廉的要求都如此严苛的情况下,‘贤良方正’这个群体,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甚至即便是遇到了,人家也未必愿意做官。

  所为贤良方正,顾名思义,指的是‘贤良’‘方正’这两种人才。

  其中的‘贤良’指的便是具有‘贤者’的素养,及良好的能力者;

  至于‘方正’,则是品性端正,德行优秀到闻名天下者。

  按照《史记·孝文本纪》的记载,汉室朝堂对于贤良方正的要求,是‘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

  单就这直言‘极’谏、‘匡’天子之不逮这两点要求,便几乎指明了‘贤良方正’这个群体的实质。

  ——国士!

  ——能一眼看出国家制度的弊端,并直言道出解决办法的治国之才!

  这样的人,但凡能被纳入朝堂体系,起步就得是内史、廷尉这样的实权九卿衙门副手,保底也是按照准三公的方向培养!

  而通过这个渠道获得任用的官员,随便拿出一个人,也都必然是垂名青史,令后世人如雷贯耳的史前巨擘。

  ——汉文帝元年,举贤良方正贾谊,聘为博士,迁太中大夫!

  ——汉文帝四年,举贤良方正晁错,任为太常掌故,兼太子舍人、门大夫!

  ——汉武帝建元元年,举贤良方正公孙弘,聘为博士!

  作为‘贤良方正’群体的代表人物,贾谊贾长沙的大名,自是垂名青史;

  《尚书》博士晁错,以景帝学师之身,在景帝朝官至御史大夫,位列三公,更凭一己之力推动《削藩策》,一举戳破了‘宗亲诸侯’这个毒瘤,直接引发了景帝朝唯一的一件巨大政治事件:吴楚七国之乱。

  至于猪倌丞相公孙弘,更是四十岁开始读书、六十岁才被征辟为士,成为了武帝刘彻一朝,仅有的一位手握实权的汉相!

  从这一个个即便纵观青史,都享有极高声誉的人,就不难看出‘贤良方正’这个群体,对封建政权究竟意味着什么。

  ——与后世三国时期,‘卧龙凤雏,得其一可安天下’一样:在汉室,能被征为贤良方正的人,只要出现一个,就能保天下三十年安稳;出两到三个,就足以推动一场旷古绝伦的太平盛世!

  而这,也正是过去十几年,自汉室鼎立至今,都从未曾有一个人,能被汉家朝堂征辟为‘贤良方正’的原因。

  贤良方正的选拔条件,实在是太过于苛刻了······

  苛刻到了只要被选上,就基本能直接按‘准三公’,甚至‘准丞相’培养的程度!

  举个非常具体且直白的例子。

  ——四年前,尚未太子的刘盈储位动摇,为保刘盈储位,太后吕雉托留侯张良亲身前往,自商山请来了四位避世老者,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商山四皓’。

  而这四位老者,便是曾被先皇刘邦征辟为‘贤良方正’,点头就可以出任二千石级别的博士,并被默认为九卿备选,最终却委婉拒绝征辟的人。

  在过去几十年,经历秦末混战之后,有资格成为‘贤良方正’的人,不是早就成为了汉室天下的中流砥柱,便是死在了秦末战火当中。

  即便是侥幸得存,又没被收入汉室体系中的能人,也大都藏进了深山老林中,过起了‘隐居避世’的悠闲生活。

  甚至再退一步,便是即没死在战火中、又没被纳入汉室体制,且没藏进深山老林做‘隐士’的,也未必就会答应汉室的征辟。

  君择臣,臣亦择君~

  对于‘贤良方正’这个群体,汉室中央不单要安车驷马去请着、二千石以上的官职备着,同时还要随时准备好被拒绝,以及被拒绝之后,依旧毕恭毕敬给人送回去的准备。

  青史之上,这样的人也不绝于耳。

  ——太祖刘邦一朝,是商山四皓;

  历史上的刘盈一朝,是荀子门徒浮丘伯,及其门徒鲁申公;

  文帝朝,则是济南伏生。

  结合这此间种种,也就不难知道如今汉室,为何会面临如此严重的‘人才荒’。

  若是细说,个中缘由自是复杂至极,可若是总结概括,也就是短短三句话。

  ——赀官可获得的人才数量足够,但质量层次不齐,且总体质量不高;

  力田、孝廉二者,一个是专业性过强,综合能力不足,一个是只论名声,不论能力;

  至于最后的‘贤良方正’,更是犹如后世经营类游戏中的传奇红卡,可遇,而不可求,可求,又未必求的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是汉室察举制度的一大局限。

  ——察举察举,是需要有人‘察’,有人‘举’的~

  力田、孝廉还好些,只要受举人名声够大,就可以让六百石以上的县令,或郡级单位千石以上官员保举;

  可到了‘贤良方正’这一国士级别的人才,却是起码要受举人所在的郡守本人保举、朝堂派出九卿级别官员审查,并最终,由首举的郡守一人、审查的九卿一人,以及丞相本人,这三人加在一起联名保举!

  而在举荐之后,无论是力田、孝廉,亦或是贤良方正,只要该官员出现任何问题,甚至于只是具体执政过程中,犯了一个不可避免的错误,都要牵连到每一个保举者,包括举荐贤良方正的地方郡守、朝堂九卿,以及丞相本人。

  这也就导致在‘举荐’这一模式下,地方郡县,尤其是朝堂高官,总会本着‘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能犯错’的原则,宁愿因‘抗命不举’而受罚,也绝不举荐;

  ——举荐人才没奖励,人才出问题要受罚,甚至要顶上‘识人不明’的高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傻子都不乐意干!

  在这种背景下,从刘盈口中道出的‘考举’二字,自是让曹参、王陵二人,看到了一些从未曾见过的景象。

  当然,毕竟如今汉室的执政学派,也还是‘一切求稳’的黄老学;对于‘考举’这个新鲜事物,无论是曹参还是王陵,都是第一时间带上了本能的戒备,和审视。

  但对于二人心中的担忧,天子刘盈,却似乎并不在意······

  “此事,乃少府上林苑令进言,以‘上林苑无可任之官吏’为奏,方为朕所念及。”

  “又今少府无可调之官吏,朝堂更久苦于能臣干吏之缺,无可奈何之下,朕方出此下策······”

  毫不迟疑的将考举抢先归为‘下策’,刘盈便将身子再坐直了些,坦然望向提出问题的王陵。

  “考举者,顾名思义,以文墨之才、数算之能考问,以测其能而举也;”

  “及受举者,当具识文断字、初通算术,且品行端正、样貌伟岸之士;”

  “凡合以上之求,守举着便不必由官吏保举,而任用为上林二百石之少吏。”

  将‘考举’制度简单概括一番,刘盈便嗡然止住话头,旋即满是期待的望向曹参、王陵二人。

  而在刘盈身后,始终未开口的太后吕雉闻言,眉宇间,也悄然涌上了一抹沉思之色。

  “识文断字、初通算术,又品行端正、样貌伟岸······”

  “无需保举,用以为二百石之少吏······”

  满是疑虑的呢喃着,曹参、王陵二人又是一对视,最终,依旧是由王陵站出身,满是迟疑的对刘盈一拱手。

  “即如此,臣,再问陛下。”

  “——此考举,即为纳士以供上林所用,当纳士几多?”

  “再有:即为考举,受举者,又当于何处,为谁考之?”

  “又何为合格?何为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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