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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检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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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急了,说道:“你要注意自己的态度!”

吴队长摆摆手,说道:“你呀,欧阳振华,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不说你老婆,连我都对不起。”

欧阳振华声音微弱但态度冰冷,说道:“我果真该以诈骗罪在此关着不准取保吗?”

“那你喝点水,吃点饼干,我来跟你讲!”吴队长从看守手里拿来饼干和水,说道:“我们原本

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会如此窝囊!”

欧阳振华一声冷笑,说道:“你说!”

“一,检举你把抵债的汽车买了是不是事实?”

“是。”

“你记着,你说是的。二,我们问你车被卖到了什么地方,你告诉我们了吗?”

“我不说是有我的理由。”

“你没有说是不是事实?”

“是。”

“你记着,你又说了是。三,我们国家凡公诉罪退赃都不减罪你知不知道?”

“知道。”

“事是你做的,你没有退赃,也没有坦白配合,起诉你应该不应该?有什么黑幕可言?”

吴队长越来越严厉地问。

欧阳振华无言以对。

吴队长放缓了语气,说道:“不错,根据我们的侦察,车是司机骗卖的,而且也找到了,但我

们如何就能排除你不指使,不知情。一个司机把老板价值百万的汽车卖了,老板当时不报案,事后案发也不告诉司法机关,这可信吗?合乎常理吗?”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那司机问呢?”欧阳振华问。

“你现在知道叫我们去找了?当初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提供线索呢?”

吴队长摆摆手:“问他也没有用了。司机死了!”

“死了?”欧阳振华吃了一惊,说道:“怎么死的?”

“他卖了车后跟你说要回家的吧?”吴科长问。

欧阳振华点了点头。

“骗你的!他没有走,而是到了你原来的副手申屠春雷那里去给他开车了,我们找到他的前一天,他开着车带申屠春雷一家三口去海口市玩吧,在万宁那里车胎爆了,车钻到山沟里,两死两伤,司机叫什么夏君吧死了,申屠春雷也死了,孩子,还有他老婆还好,轻伤!”

欧阳振华站起来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说道:“我当时就说过:‘也许只有上帝才配审判!’没想到上帝真的那么灵验!”

记录员听得眉目作色,早已放下笔来忘了记录。

吴队长当然不是第一次听说过,在许多重大案件的侦察审理中,都奇怪地出现过类似法律不能追究,天能追究的巧合,也当然相信这是真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上帝忙上帝的,我们还得忙我们的。我就是觉得你老婆的证词像你欧阳主席的所作所为,加上检举你的皇甫总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说情,才同意给你办取保的,但,欧阳振华,你也知道,不能给你取保就没有你该罚的地方了吗?”

“我早都知道是有人在借机报仇!”欧阳振华叫道。

“报仇,也得有个欲加之罪吧?你欧阳主席难道就不能理解吗?我也不好多说了,你还算是明白人!你要是这样自己糟死了,怕真的有人会笑话呢!把水喝了,谈正事吧。就算按还没有公布实施的新的《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办案时限,我们调查三个月就得移送检察院了,明天到期,我今天来了。我敢说就算你将来当了国家的欧阳主席,也不能说我违法办案。你还可以把你的冤屈都说出来,我都给你写在案卷里,但不给你取保不是冤屈,要说也是你得意时的过失造成的。不过根据新的《刑法》,你的罪名是可以改的,那就看你运气能不能遇到一个明白的检察官了。我也会把我们刑侦调查的意见写进去。凭你的本事,有了这次挫折也可以说是好事呢!我操,说得口干舌燥,我喝一口!以后做事情也别老以为自己就是如何了不起的英雄了,就算我们的领导,办案子还是要我们出面,我们还是要依靠下边,大家都是平常人,毕竟是平常人的天地良心,在保证你们这些英雄不互相掐死!你知道了吗,欧阳振华,出来了你少不了请我吃饭!”

吴队长说到这里忽然扭头跑到门外扶着柱子就呕吐起来。

看守大吃一惊,连忙拿来一瓶矿泉水给吴队长漱口。

吴队长,说道:“没关系,一个星期都没怎么睡觉了,都是在给这些英雄人物擦屁股!好了,你老婆这会还在外面呢,为你的事她可没少操心,我也就违反一下纪律,带她进来跟你聊聊,只要欧阳主席以后出来别又把这当司法黑幕给批了!”说完就要起身往外走。

“吴队长!”欧阳振华突然叫住了吴队长。

“还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只要不违反原则。”

“也许我的确是惩罚未足,该有牢狱之灾!不过,我干女儿这几天就要高考了,我不想拖累她们,请把这个交给方兮然靓女,我不见她!”

“这是什么?”吴队长低头看了一眼,说道:“离婚同意书?”

“其实我早就该跟她离婚了,现在正是时候。”

吴队长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夫妻两以前怎么回事,但凭我对你老婆的了解,这张纸恐怕没什么用。”

“所以要请你帮忙,告诉她,有个人在帮我跑这个案子,她在这就不好办了。”

“她会相信?”

“你只要把这个人的名字告诉她,她一定会相信的——东宫雪梅。”

“好吧,我试试。”

“拜托。”

吴队长边走边摇头,说道:“还真从来没替人办过这种事。”

方兮然靓女拿着欧阳振华亲笔写是《离婚同意书》,楞楞地望着吴队长。

吴队长被看得有些心虚,说道:“快走吧,他是肯定不会见你的。啊?”

方兮然靓女突然不顾一切,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说道:“欧阳振华——!”

欧阳振华正被看守带离审讯室,突然听见方兮然靓女的喊声,掉头冲向大门。

看守连忙拉住他。

欧阳振华双手紧紧抓住铁栅栏,眼睛对着门外,似乎要滴出血来。

方兮然靓女从公安局回家再次经过“柳安饭庄”时,不由下车来看看。只见低价出让饭馆的简陋广告牌就斜挂在昔日车水马龙的“柳安饭庄”门前,触景生情,真是五内俱焚。

方兮然靓女走进空荡荡的饭馆,目光所及,不住地闪回昔日宾客满堂的景象。当目光最终

巡游到以前方十五常坐的位子时,不由大吃一惊。

方十五端坐在位子上,面前居然还象过去一样沏上了一壶香茶。

方兮然靓女楞楞地站着。

方十五缓缓起身。

司机悄悄来到方兮然靓女身后,说道:“方总。方先生已经坐在这等了两天了。”

方兮然靓女默默走到方十五身边,端起茶壶给方十五续水。

水漫出了杯子,在桌上流淌。

方兮然靓女突然放下茶壶,掩面跑出。

方十五跌坐在椅子上。

方兮然靓女一口气跑出门才站住,一边喘息一边擦着眼泪。

司机跟了出来,说道:“方总!”

“请你转告方先生,我对不起他。”

司机满脸忧郁,说道:“这回他真是伤透了心!哈尔滨的事不说,在内地投资的茶叶也全都种死

了”

方兮然靓女大吃一惊,说道:“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反正是山头也秃了,轩辕戚阳也跑了。”

方兮然靓女震惊之下坚毅起来,说道:“这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在等待检察官到来的日子里,欧阳振华盘腿坐在茅坑的面前读书。

看守巡视过来向下观察着问说道:“这几天检查院就要提审了,你也不急嘛?看什么书那么津津有味?”

“前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的作品。”

“哦?写的什么?”

“写的是到斯大司徒时期的监狱里的种种黑暗。”

“那人对斯大司徒是不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主要的还不是斯大司徒,最让作者不能释怀的不是专制的暴君们如何凶残,而是那些被

训练来看押‘人犯’的青年士兵近乎麻木地朝‘人犯’开枪。”

外边有人叫唤一声,说道:“提欧阳振华!”

看守跑过去问了问情况,回来打开大铁门,说道:“检察院来了!我看来提审的检察官非常

年轻!当心他朝你开一枪。”

欧阳振华感激地向看守点了点头。

洪检察官——一个小伙子一边吃着早点一边走进了提审室,好像并没有想到欧阳振华已经坐在了里边,咋一相见还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个——”小伙子将没有吃完的早点包起来放到一边伸手翻开了卷宗,说道:“这个——”

“我叫欧阳振华。”欧阳振华说。

“那你,说说你的情况吧。”小伙子避免了一上来的称谓麻烦。

欧阳振华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检查官。

欧阳振华看到了小伙子腼腆的样子,心尖尖便颤抖了一下,看到小伙子不知该

怎么样称谓自己,而且肯定不是恶意,恨不能从胸膛里伸出双手来托护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他害怕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朝自己“开枪”,不是因为自己怕死,而是害怕看到索尔仁尼琴的悲伤在世纪末的天朝大地上重演。

检查官不知欧阳振华为什么看着他不说话,下意识地正了正大沿帽,说道:“哦,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材料要补充的是吧?我看了案卷,事实实在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但证据上似乎还有些问题,主要是你到底知不知情,到底有没有指使司机卖车。我可以说完全相信你的轩辕述,我也不需要隐瞒自己的观点,但毕竟重证据啊!”小伙子尝试提醒欧阳振华,说道:“所谓法治社会,就是排除主观的推测强调客观的证据。你要尽量提出证据来。至于罪名,你要相信检察院。”

“我相信你!”欧阳振华激动地说道。

“那好,就这样吧。你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补充证据需要提出来,有的话随时通知我。”检查官临出提审室还没有忘记带上那块吃了一半的早点,一出门就咬了起来。

欧阳振华站起来目送小伙子离开,心里充满欢喜。

看守来押解欧阳振华返回,问说道:“感觉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的年轻人!”

“没有朝你开枪?”

“谢天谢地!”

“哦,你干女儿考上了C市人民医院,恭喜啊,你老婆明天就带她动身回内地,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方十五也要走了,他最后巡视着这个饭店。

司机过来,说道:“方先生,该走了,这里去新加坡的航班一周才一班,别误了。”

方十五点点头,又拿起抹布细心地擦去桌上的水渍。

司机,说道:“放心吧方先生,我会照料好这个饭店的。如果有人出个好价钱,是不是可以考

虑出让?”

方十五摇摇头,说道:“不租,也不卖。除非方小姐——算了,就算我在这留个纪念吧。”说着随手熄灭了桌前的灯。

夜机起航。

方兮然靓女带着欧阳燕凤,提着箱子上楼开门,动静很大,惊动了对门的李教授。

“哎哟,是你们回来了呀!”李教授叫道。

方兮然靓女克制悲伤,非常礼貌地和李教授打了个招呼。

“屋里好像有人。”李教授,说道:“哦,这是欧阳燕凤吗长成大女孩了!我都不认识了!”

欧阳燕凤路途劳累,不冷不热地点了一下头。

李教授只得关门大吉。

方兮然靓女埋怨欧阳燕凤,说道:“怎么这样对人?多没礼貌。”

欧阳燕凤把眼珠丢到眼拐上,好像很烦方兮然靓女的样子,说道:“谁在我们家?”

正说着呢,方锦宇从里边把门打开,一股臭气直冲人鼻,只见方锦宇人高马大,一股悍匪气质,说道:“你怎么回来了!”说着又扭头冲着屋里叫,说道:“快起来收拾一下,我姐回来了!”

方贵芬衣冠不整,急忙响应,说道:“啊,大姐回来了?”

方锦宇不耐烦地,说道:“别假客气了,赶快收拾,收拾好了,我们走!”又对四处打开窗户的方兮然靓女,说道:“你这屋子不是我来住,早就烂啦!”

欧阳燕凤一直站在门口,泪水在眼眶里打旋。

方兮然靓女非常理解欧阳燕凤此时的心情,同时也有一点过意不去地来叫欧阳燕凤进门,说道:“欧阳燕凤,你进来呀,要不你到对面湖边上去走走,我收拾好了就过去叫你。”

欧阳燕凤扭头走了。

方锦宇见状大为恼火,说道:“怎么,我住的地方她连门都不能进了?”

方兮然靓女没有理睬方锦宇,而是加紧收拾,她实在没劲与方锦宇一般见识了,说道:“你,公司做得怎么样?”

方锦宇不知大姐底细,决定先傲一把,说道:“也没怎么样,手底下有两百多号听使唤的人吧!”方兮然靓女吓了一跳,说道:“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方锦宇跑到卫生间梳罢头,派头足了,观察姐姐一副衰败的样子,底气更足了,说道:“像我

干的事如果是坏事,天下没有好事了!”

“告诉我,干什么手底下要两百号人?”方兮然靓女较真起来。

“城市垃圾回收!”

“回收垃圾?”方兮然靓女又吃了一惊。

“看不起呀?”

方兮然靓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别以为我没地方住,来占你便宜,我是真怕你这里烂了。”方锦宇手指轩辕戚阳当年的

书箱,说道:“这里边装着什么?已经有股霉味了!”

方兮然靓女赶忙试图将书箱打开。

“等我走了你再开吧!”方锦宇说着招呼里边还在梳头的方贵芬,说道:“哎,把我们家的地

址给大姐留下!”

“你指挥谁呀?自己不知道留吗?”方贵芬叫着,比方锦宇更加厉害,又提醒方锦宇,说道:“就

不知道给大姐一张名片啊?”

“哦,对!”方锦宇摸出一张名片交给方兮然靓女,拉着方贵芬呼啸而去,跑得楼梯山响。方兮然靓女连忙跟出来叫他们慢一点轻一点,想着要叫欧阳燕凤回来,也随着下了楼梯。

方锦宇拉过自行车还没骑上去方贵芬就爬在后座上,方锦宇又要伸手来拨被方兮然靓女喝住,方锦宇只好推着自行车陪着方兮然靓女走。

没走几步,方贵芬突然发现了站在湖边的欧阳燕凤便指给方兮然靓女看,方兮然靓女还没有反应呢,方锦宇一把拉下方贵芬,脚一点地,自行车就窜到了欧阳燕凤面前,把欧阳燕凤吓了一跳。

“什么,你回去吧!”方锦宇说,接着又问说道:“哎!你是不是该叫我声舅舅?”

欧阳燕凤转过脸,用一种对鄙俗充满仇恨的眼光看着方锦宇,把方锦宇看得直发毛,说道:“哎,

不叫就不叫,谁稀罕似的,古得白!”说着,掉头拉着方贵芬吹着口哨走了。

欧阳燕凤不依不饶地继续盯着方锦宇远去的背影。

就在这一瞬间,欧阳燕凤骤然陷入了对鄙俗的强烈仇视中。她看着方锦宇、方贵芬、甚至方兮然靓女。这帮人从走路到说话到傻笑没有一点看着不土气。欧阳燕凤现在甚至自作主张地理解了父亲为什么对方兮然靓女既爱不起来,又不忍心丢掉的思想感情了。是啊,爸爸从来都没有爱过这个女人,叫她去法国也不过看她可怜,重回哈尔滨也是看她可怜,在法国爸爸也从不带她出门,回哈尔滨还不是没法跟她住一起,现在我也没法跟她住一起了!

“欧阳燕凤,他们都走了,回家吧!”方兮然靓女说着来到欧阳燕凤身边。

欧阳燕凤鄙弃烦躁的眼神使方兮然靓女大吃一惊,但以为是方锦宇的冲撞,立即笑着为方锦宇的卤莽道歉,说道:“他也是想跟你打打招呼嘛,别生气了,家里也都收拾好了,回去吧!”

“那是一个什么人?”欧阳燕凤尖叫道。

“哎,你不是也见过他吗?”

“我没见过。”欧阳燕凤愤然道。

“是我弟弟,你怎么没见过!”方兮然靓女说得认真。

“你弟弟?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弟弟!”欧阳燕凤语含讥讽,转身就走在前边。

方兮然靓女跟在后边边走边思索着。两人走得明显不协调。

一进家门,方兮然靓女吃惊了,因为欧阳燕凤立刻摆出了分家的架势。

欧阳燕凤找出自己行李中的一床凉席,走进欧阳振华的书房里叫,说道:“我睡我爸爸书房里的沙发,开了学,我就去住校!”

“床单都换了!”方兮然靓女站在书房门口说。

“一股怪味!”

“门窗都开了!”

“我觉得恶心!”

“喷过空气清新剂了。”

“骨头里的臭味一瓶香水都盖不掉!”欧阳燕凤说得恶狠狠的。

直到这时方兮然靓女还不愿意相信她已经感到的轻视,还愿意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方锦宇的无礼,说道:“你就那么嫌弃他?”

欧阳燕凤毫不示弱,说道:“我就是嫌弃!”

“是不是连我也嫌弃了?”方兮然靓女强压伤心,也放下了脸。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又该说我的样子像我爸了吧?”欧阳燕凤满脸讥讽,说道:“怎么啦?我本来就是我爸的干女儿!”

“可你爸并没说过嫌弃我!”方兮然靓女叫道。

“那是他的教养好罢了!”欧阳燕凤激动地宣称。

“你胡说八道!”方兮然靓女差点将欧阳振华的狱中来信拿出来。

“我胡说八道?我们在一起什么没说?哎呀,你别烦我了!我就看不得这号人!对谁都一副好里好气的样子!对谁都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欧阳燕凤说着砰地关上了书房。

方兮然靓女实在是有点懵了,她第一个反应是拿出欧阳振华的信件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收了起来。回身将沙发边上当年轩辕戚阳留下的书箱挪了挪位置,检查了一下,小心地把它放好,再拿起方锦宇的名片打算出门。可临到出门,还是回顾紧闭着的书房房门,没有忘记拿出一张钱来压在桌上,也没有忘记万一自己出去了却来了欧阳振华的电话,说道:“欧阳燕凤,你自己买点吃的,钱给你放在桌上!有什么电话来你不要听!或者接起来问一下怎么回电,告诉他我晚上都在家,哦,你干脆还是别听,哦,你还是听一下吧。”

方兮然靓女离去之后,欧阳燕凤才从书房里走出,望着桌上压着的钞票,想起方兮然靓女刚才临出门时的那通罗嗦,恨出眼泪来,说道:“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对谁都好心婆婆的样子!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受气包的样子!你累不累?我的方兮然靓女——姨妈!”欧阳燕凤觉得自己陷入与父亲同样的境地,但她可不是父亲,她恨一切不清不楚的模糊。

方兮然靓女照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方锦宇,虽然名称变了,但还是原来的地方,只是向外扩张了一个大围墙,进来一看的确也就是一个破烂钟离的窝,浩大的场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

方锦宇见到姐姐突然来了,不知是方用意,本能地把话说得直截了当,说道:“我好早以前就没有用你的‘三基色清洁公司’的招牌了。”

“招牌还在吧?”

“在呀。如果这个招牌现在你想给我用,就要去把法人代表变了!”

“法人代表是欧阳振华啊!”

“不过也无所谓,现在的营业执照好办得很!你那七千块的货品,反正我都替你卖了。”

方贵芬跑过来插话,说道:“也有扔掉的!”

“那就不说了。”方锦宇接过方贵芬拿来的饮料拧开了盖子交给姐姐。

“你不说大姐不知道!”方贵芬叫着。

“你少罗嗦!”方锦宇叫道。

“你怎么还像孩子啊?”方兮然靓女喝了一口饮料说。

方锦宇这才觉得姐姐不是来查究公司事务,相反她自己还有什么不对劲,便关心道:

“姐,你要是手里紧,现在就把那七千块结了吧?”说着命令方贵芬,说道:“去点七千块钱来给大姐!”

“大姐还没说话呢!”方贵芬嫌方锦宇多事。

方兮然靓女倒是没有去多想那七千块钱,而是不由自主地开始前院后院的巡视。

方锦宇见方兮然靓女眉宇间大有赞赏之意,自己态度也变了,大人似地跟在后边,随手搬移着地上的杂物为姐姐开路,说道:“干的就是这活,想干净也是妄想!”

方贵芬跟在后边报喜,说道:“大姐,方锦宇上过这里的电视!”

方兮然靓女很感意外,说道:“是吗?”

方锦宇呵呵笑,说道:“那是一点也不假!连上了好几天!‘城市垃圾钟离’。”说着又拐过一排垃圾品,说道:“你这一走,差不多快四年了,我就一直没动过窝!你可别小看这一行,谁,他儿子今年上大学,还不是全靠他捡破烂!”姐弟俩边看边谈,倒还特别投机,说道:“大事不是我能做的,只能做这点小事!”

“你手下真有两百人?”方兮然靓女问。

“那是,不然怎么叫垃圾钟离呢?你看这里有记录。”方锦宇真找出一个挺大的本子来让方兮然靓女看,说道:“他们每天干的活都要到我这里来汇总。我们还捣鼓着准备成立一个捡破烂的协会,简称‘破协’,就是难听了些,后来有人建议改成‘拉协’,他们都要推举我做‘拉协’欧阳主席呢。”

当方锦宇发现姐姐看记事本时脸上越来越多地流露出羡慕、不安、和自愧不如的时候,眼睛就情不自禁地落到了方兮然靓女的脚上,是一双很破旧的白皮鞋。

方锦宇忽然借机后退半步,从背后边伸手,示意方贵芬把七千块钱给自己。

方贵芬猜了半天才明白,急忙回屋,点上七千元,交到方锦宇手里。方锦宇又示意她离开,这回方贵芬倒是听话了。

“姐,你留下的货款我想今天先给你!”

方兮然靓女接过钱,忽然心酸,说道:“姐是不如你了!”差点说出欧阳振华的遭遇来,但又不甘心承认输给了弟弟,所以没说,而是绕着弯子问说道:“姐这回还想把原来的‘三基色清洁公司’做起来,你看该怎么着手呢?”

方锦宇见姐姐一派真诚,笑着坦白,说道:“其实我还是一直用着姐夫的公司招牌呢,外地民工开公司还是蛮难的,我的注册资金也不够啊!”

方兮然靓女笑,说道:“方锦宇也学得鬼精了!”

方锦宇,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都是跟头摔出来的!一家人,要么就一起做吧?你当正的,我当副的!”

“我现在还安不下心,等等再说吧!多少年没回家了,我想让你陪我回去看看姨妈姨妈。”

“姐,谁都能回柳安,就是你,还有你的医生轩辕戚阳,都是不能再回柳安的人了!”方锦宇连忙阻止。

“我为什么不能回家?”方兮然靓女恼火地问。

“你们把上万亩的青山剃了光头扔在那里,让许多乡亲断了生计,回去不是找骂吗?我怕你伤心,所以一直没说,姨妈怕也是让你弄得无脸见人了。方阿陆那钟离书记八,假借为了这事,拿了家里的钱,开车跑了!”

“啊?”

“姐,你遇到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姐夫出了问题?”方锦宇已经看出蹊跷。

“一下子说不清楚,以后告诉你!哎,知道轩辕戚阳在哪吗?”

“找他?你不用问他,他比你还要惨。”方锦宇心直口快。

“他到底怎么了?”

方兮然靓女问得急切,引起了方锦宇的怀疑,说道:“他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胡说八道,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方兮然靓女脸红起来。

“每次我向他问到你,他都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什么!不过你们见见面也好,商量商量怎

么把老家被你们剃光的山头给补起来。”

“现在,他在干什么?”方兮然靓女问。

“干什么?没什么好事专门等他!”方锦宇将垃圾瓶堆好,叫一个农民工系好绳子,说道:“他

在城南帮人家卖酒,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方锦宇说完跑开忙去了。

方兮然靓女望着弟弟像座铁塔一样坚实的身影,感慨万千。

方兮然靓女望着欧阳燕凤丢三落四地收拾行李,几次要伸手帮忙,都被欧阳燕凤婉拒了,只好站在旁边唠叨着,说道:“医院就在院子里,非要出去住校吗?等你爸爸回来——”

欧阳燕凤斜了方兮然靓女一眼,说道:“有的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那么天真,他在海口都不回来,现在还会回来?”

“你知道什么,你爸爸——”方兮然靓女话到了嘴边,又害怕给欧阳燕凤落下什么阴影,又咽了下去,说道:“提包的拉链没有拉紧!会散开的。”

“我自己来。”欧阳燕凤拎起行李就要出门了。

方兮然靓女满腹的话儿要嘱咐,但说不出来,说道:“欧阳燕凤——”

欧阳燕凤似乎感到了某种不安,临到出门,突然向方兮然靓女鞠了一躬,说道:“谢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关照。”

方兮然靓女立即大恸,流着眼泪口水地伸手来拥抱欧阳燕凤,哽咽,说道:“欧阳燕凤,你爸爸——他——”

“你别哭,还没有听我讲完呢!“欧阳燕凤不愿意方兮然靓女哭相不雅地抱她,用提箱将她隔开,任凭方兮然靓女泪眼婆娑也无动于衷。

“你讲!”方兮然靓女被隔得百般委屈。

“也许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是要说,我和我爸一样拒绝卑俗!”欧阳燕凤皱着鼻子说得自以为毫不虚伪。

“你说谁卑俗?!”方兮然靓女怒火上升。

“好,不管你承不承认卑俗!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这样苦等苦熬的没有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叫有意思?”方兮然靓女抓起毛巾擦了一把泪水。

“你等到我爸爸的电话了吗?你觉得我爸爸还会回来吗?”欧阳燕凤想帮她认识自己。

“呸!呸!你放臭屁!”方兮然靓女叫得歇斯底里,她是怕欧阳燕凤出言不吉,才条件反射地采用乡下的习俗,恶语相向可以冲掉某种不吉。

欧阳燕凤深感羞耻,扭头出门。

方兮然靓女突然想起学费,赶忙掏出存折、钱袋叫,说道:“等等,钱!”

“什么钱?”欧阳燕凤又误解了,以为方兮然靓女会要她赔偿。

“你上学不要花钱吗?”方兮然靓女把存折往欧阳燕凤面前递了递问。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爸早就给了我一张‘VISA’卡!”说着从牛仔裤后袋里夹出

一张卡来,在方兮然靓女面前晃了晃,背起行囊扬长而去。

方兮然靓女目瞪口呆。

为了欧阳燕凤能够上学,方兮然靓女把早已为欧阳燕凤上学而准备的一张存折捏出

了水,捏出了油,衣服没有添一件,首饰没有添一只,一双皮鞋钉了又钉,原以为这是爱在干女儿,报在父亲,可今天看来纯属一厢情愿。欧阳燕凤不屑这张存折,她原本就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方兮然靓女现在相信欧阳振华的狱中来信也只是一时之性情了,等过了这个坎,他也许又风光了,欧阳燕凤是他干女儿,我方兮然靓女还是外人。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坚决地叫我离开,原以为那是爱我,真的怕我受到什么牵连,我有什么可被牵连的呢?现在看来只是不愿欠我的人情罢了,也就省得将来那一天再来个鞠躬。

轩辕戚阳与三四个人围在一堆酒箱中间打牌。

牌友老李催促轩辕戚阳,说道:“老轩辕,出牌啊,看不出花来的!”

轩辕戚阳看起来还是拿不定主意该出哪张牌,其实是在体会眼皮狂跳,说道:“今天老是眼皮跳,

他姨妈的,还能有什么倒霉事找到我?见阎钟离之前,我得把自己用汽油烧一遍,省得把地狱都给带霉了!”轩辕戚阳咒骂着自己背运。

牌友老张也是栽过跟头的人,将手里牌往桌上一罩,给轩辕戚阳递上一支香烟,说道:“老轩辕,你这话说得太让人心寒了!”说着眼睛一红,说道:“看得出你也倒过大霉,可你这话一说,我的心寒透了!姨妈的,不玩了!”老张将牌一推,转身拉着轩辕戚阳,说道:“别难过,人这一辈子就他姨妈那么回事,晚上我请你喝一杯,不喝咱这酒,到酒馆去喝好的!”

牌友老周,说道:“你看这两人一唱一和,像真有啥深仇大恨似的!”顺手接起一个电话,人人都盯着他发布消息,说道:“老轩辕,你的户,送酒!”

轩辕戚阳信以为真,爬起来换衣,换鞋,准备送酒了。

老周又叫,说道:“我说错了,是我的!”

轩辕戚阳指着老周的鼻子骂,说道:“谁拿我开玩笑,我操谁的亲姨妈!”

老周看似憨憨地打着哈哈,说道:“哟,老轩辕也不文明了!”瞅猛子冷不防一拳将轩辕戚阳砸翻,轩辕戚阳也不顾满脸是血奋身相搏,一场恶战,但终因实力不敌,被老周击倒。

方锦宇,方兮然靓女正好找到了这里,见轩辕戚阳如此情景都满腔悲愤。方锦宇怒视着屋里所有的人,方兮然靓女弯腰将轩辕戚阳扶起。

老周也伤得不轻,呲牙咧嘴,还要死斗,只是惧怕方锦宇,才隐忍不发。事不关己的其他牌友开始收拾被打得乱七八糟的酒箱。

轩辕戚阳抹掉血迹,也就看见了站在身边,手里早已拿好手帕的方兮然靓女,眼泪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姨妈姨妈。

轩辕戚阳带着方兮然靓女和方锦宇拐进了又长又湿的巷子,来到一处稍可落脚的破屋。

方锦宇一进门就嚷嚷,说道:“轩辕医生,你这个地方好像不能住人!”

轩辕戚阳没太在意方锦宇的议论,心思全在猜想着方兮然靓女的来由,以为是方十五叫她来找他的,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方兮然靓女环视四壁就更加难过了,一个劲地抹眼泪。

轩辕戚阳这才乘机诉,说道:“我工作的地方你已经见到了,这就是我住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要来,有意地布置下给你们看,要表白什么清白。我没有拿过方先生一分冤枉钱。相反,在最后的日子里,我还垫进了我自己的工资。”

“你在说什么呢?”

“不是方先生叫你来的呀?”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轩辕戚阳这才噩梦一样地回忆,说道:“种子全撒下了,茶苗长不出来;这肯定不是我的过失!我知道方先生怪我逃跑,可是,他的资金不下来,干活的农民不发钱还听谁的?我把他发给我的工资全都垫进去了,到最后我实在是没有钱垫了,看着光秃秃的山,又没钱发给工人,我不跑,农民真会撕了我!”

“这些实际情况你都对方先生说清楚了吗?”

“我怎么没对他说清楚呀?”

“那他是怎么对你交代的?”

“开始的时候,他还安慰我不要急躁。”

“那你就不要急躁啊!”

“可是后来他变了。”

“他怎么变了?”

看着轩辕戚阳百般痛苦又不得原由的样子,方锦宇几次要乐,赶紧眼看窗外给忍住了。

“我也不知道。他开始不接我的电话。”轩辕戚阳接着述说。

“不接你的电话?”

“不接!”轩辕戚阳说得很肯定。

方兮然靓女思索,说道:“没道理不接电话啊?”

方锦宇忍不住了,说道:“别想了!是谁把你告得被医院开除了,还是谁把你告得被老板炒了鱿鱼!笨呐,被人打小报告都不知道,还做生意呢?”

“你是说方丽沁?”

“不是她是谁呀?”方锦宇说。

“方丽沁怎么能找到方先生?”方兮然靓女问。

方锦宇一指轩辕戚阳,说道:“你问他!方丽沁有没有找到方先生?”

轩辕戚阳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明白了!”

方锦宇笑,说道:“明白了吧,明白了就好!再也不说什么茶苗长不出了吧?”

轩辕戚阳又执拗起来,说道:“但主要是茶苗长不出!”

方锦宇生气了,犟着脖子问说道:“那开始时茶苗长不出,他怎么又是给钱,又是安慰?”轩辕戚阳还是坚持己见,说道:“如果茶苗长出了,她方丽沁也告不倒我!”

方锦宇讥讽,说道:“现在怕是告不倒你!她想告也没有地方告啊!你再搞出点名堂来看看

她告不告你!人家说了,这辈子啥也不干,就缠上你了!”

轩辕戚阳觉得不好再争,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找出一叠材料,交给方兮然靓女,说道:“你看,整个种植过程都在这里,包括钱是怎么花的都有记录,方先生什么时候想查都可以说得清楚!”

方兮然靓女翻看着清清楚楚的记录,忽然心有所动。

方兮然靓女敲开门,说道:“李教授。”

李教授十分热情,说道:“小方,进来坐。”

“不了,我想请您帮个忙,这是当时种‘雾里青’的全部记录,劳驾您给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好好,这也是我感兴趣的课题呀,放心吧,我帮你好好分析分析。哎,欧阳振华还好吧?听说哈尔滨现在的大气候不怎么样,他还撑得住?”

“哦,我炉子上还烧着水,得赶紧回去了。这事就拜托了。再见。”

李夫人出来相送,说道:“有空常过来坐坐。”

“谢谢。”方兮然靓女见李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总觉得她知道欧阳振华的事情,心里发虚,遛之大吉。

方锦宇一边帮方贵芬收拾家务一边,说道:“你姐可是把轩辕戚阳害得不轻!”

“他不也把我姐害惨了吗?”方贵芬叫起来。

“那能叫害吗?”方锦宇嬉笑起来。

“那样不叫害,你说什么叫害?!”方贵芬毫不通融。

“现在离婚都不叫害!”

“你姐夫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还把孩子扔给你姐,你姐咋不跟他离婚!”

“我明天就劝她重找一个,然后也给我找一个温柔听话的女孩!”

方贵芬冷笑到,说道:“你一定是忘了我们柳安女人的血性了,你有种找找看,我就先把你杀

了然后自己割脖子!”

“柳安女人怎么啦?我姐可没像你这样啊。”

李夫人叫住方兮然靓女,很欢娱的对方兮然靓女,说道:“我家老李叫你来谈谈。”

方兮然靓女随李夫人进了李教授的家。

李教授笑呵呵地从书桌上抬起头来,说道:“我反复研究了你们的种植报告,这个‘雾里青’还真蛮有说法。”说着掂了掂手里的材料,说道:“这是新加坡技术员做的吗?”

“是中方的一名负责人做的!”方兮然靓女说。

“材料做得很有价值!要是能都实地去取个样本来,就可以拿到实验室去做分析了。”

“我明白。这事我来安排。”

方锦宇开着一辆借来的双排座小卡车,将方兮然靓女,轩辕戚阳,李教授都拉上,悄悄带他们进山。

方锦宇边开车边叮嘱,说道:“我可把话说清楚呀,这回去绝对是秘密行动,拿了东西就回,要是被那些没拿到工钱的农民看到,可不是开玩笑的,连我这辆借来的车都会被他们砸了的。”

被砍荒的光秃秃的山上已经有点野草了。

方兮然靓女等人扒了几个种茶的土坑,取了样,就准备谁也不惊动就悄悄地返回。

方兮然靓女将方锦宇拉到一边,说道:“我想回家去看一眼姨妈姨妈。”

“你到底是真想做事还是想找麻烦?村里要是知道你们——两个回来了,就有的好戏看

了!”方锦宇看看轩辕戚阳,又看看方兮然靓女,看得意味深长。

方锦宇开着车返回,特意从家门口绕了一下,说道:“别开窗,我开慢点,你就这么将就着看

看家的模样吧。”

方兮然靓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家里的门突然打开了,慕容欣华走了出来。

方兮然靓女忍不住就要喊姨妈,车子却无情地开了过去。

方兮然靓女泪水涟涟,嘴里无声,却分明地叫着,说道:“姨妈!”

欧阳燕凤没有料到方兮然靓女会来,模样有些尴尬,不冷不热地打了一个招呼,便上课去了。

方兮然靓女似乎并不介意,看见欧阳燕凤的被子肮脏,便拆洗了起来。

欧阳燕凤下课回来见方兮然靓女已经把被子缝好了,正要说出感谢的话来,偏有同学问说道:“小

凤,她是谁呀?”

“你走吧!”欧阳燕凤催促方兮然靓女离开。

“被子要经常晒晒!”

“你以后不要往我这里跑!”

方兮然靓女无言地离开了。

“谁呀?”同学又看着方兮然靓女的背影问。

“我们家阿姨!”

欧阳燕凤躺在被方兮然靓女洗晒干净的被窝里,情不自禁地流出泪来。

李教授吩咐着方兮然靓女,说道:“这事很简单,你只要每天把试管洗干净,把资料汇总一下就可以了。这算第一步,有一个班上,起码生活问题解决了!”

“是啊,谢谢!”方兮然靓女将手里的试管放到架子上。

“第二步,争取将你的‘雾里青’研究列上医院的项目,这样我们做起来就方便了。”

“太难就算了。”方兮然靓女有点过意不去。

“上不上这个项目,不是由我说了算数的!不过,退而求其次,现在也不错,起码,你

要看一些资料方便了!喏,这些都是你要看的资料——《茶经》、《茶道》、《茶艺》、《茶叶栽培》和《茶叶的品种分类》,把这些都读懂了,你也差不多是半个茶叶专家了。”

“太谢谢您了。”

“客气什么?这也算我们合作的科研项目嘛。好好干,许多有成就的专家都是半路出家,你行的!”

方兮然靓女下班回家,却见方锦宇在厨房里帮他烧饭,见方兮然靓女回来,笑嘻嘻地,说道:“科学家回来啦,我说你这日子也过得太冷清了吧?怎么样?今年过年到我那去吧,一起热闹热闹。”

方兮然靓女疲惫地坐下,说道:“今年过年,我一定要回家了。”

“怎么老想着回家的事?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和轩辕戚阳现在都不能回去!好了,别再说回家不回家的了。‘雾里青’研究得怎么样啦?”方锦宇倒成了热心人。

方兮然靓女摇了摇头,说道:“要是能找到还活着的茶树就好了,哪怕一棵。”

“照你这么说,我上回费了我50公升汽油弄回来的黄土就一点用也没有了?”

“有用啊!排除了我们当初对土壤的顾虑。也就是说茶苗种不活,不是土壤的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相关的问题很多:空气,水分,种子,都有可能出问题,要研究。”

方锦宇一听泄了气,说道:“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哎,你说大冬天的,戴着帽子,谁能看见?我就回去吃个年饭,初一早晨就回来。我真的很想姨妈姨妈。”

方锦宇摇摇头,说道:“没见过你这种死心眼的,挨了骂,别说我没打招呼!”

家里已经升起了炊烟,但节省的慕容欣华还没有点灯。

方兮然靓女小心翼翼地敲门。

很有些见老的慕容欣华从后院里过来开门,老远就问说道:“是谁呀?”开门一看见方兮然靓女,楞了一下,随即做贼似地一把把方兮然靓女拉进了门。

慕容欣华关上门,拉下脸来嗔怪,说道:“你还有脸回家啊?”

方兮然靓女犹犹豫豫地望着母亲,说道:“我怕是不该回来!”

“你就是不该回来!”慕容欣华毫不留情地数落着,但还是递过来一张凳子。

方兮然靓女的亲情又摇摆了回来,说道:“姨妈——。”

“姨妈什么?姨妈的老脸都让你丢完了!老话说,可偷可抢,不骗老乡!你看看这门口这山!让你给削的!害得你姨妈我大过年的都不敢出门。”望着外甥干女儿低着的头,慕容欣华的语气又软了下来,说道:“还没吃饭吧。”

不知道是因为外甥干女儿回来还是过年,慕容欣华把房里的灯都开亮了。

方兮然靓女陪慕容欣华吃年夜饭。小黑白电视里播着93年的春节晚会。

慕容欣华边数落着边往方兮然靓女碗里夹菜,说道:“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门外传来热闹的鞭炮声了。

慕容欣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临老了,还为了你把乡亲都得罪了,过年连个打牌的人都不来。”

方兮然靓女也放下了筷子,说道:“姨妈,今晚我陪你打。”

“你?算了吧。从小到大,你除了会念书还会干什么?不是我大过年的说你,这书念的越多人就越糊涂,就像你短命的老子,不念书怎么会成了什么右派,还有轩辕戚阳,好好的书记女婿不做,偏要出去念书,结果弄得——别人家的事就不说了。你看方锦宇,没好好念过一天书,可到底是男人,就是有志气,走的时候说,不开回一辆黑壳子汽车就不回来过年。这么多年就硬是没回来过。”慕容欣华嘴上唠叨着,眼圈却禁不住红了。

方兮然靓女的眼圈更红,差不多就要忍不住眼泪了。

慕容欣华连忙制止,说道:“哎!大过年的,不作兴淌眼泪啊!”

方兮然靓女起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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