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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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东昭帝来万顺皇宫的时候, 就曾问过万顺帝,关于六皇子闵天澈的病情。

万顺帝只是随便笑着说几句“如今已大好”还有“谢谢叔叔关心”的话,结果, 东昭帝竟然在宫中把以前曾替闵天澈治过疯病的太医都抓了过去问话。

不少太医回来后身上都带了伤, 万顺帝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正如这次东昭帝率了几十万大军在瓦克一带,毗邻万顺鬃山关口附近,指明一定要他把闵天澈派过去, 他犹豫了几天后,终于还是照办了。

“希望吾儿一切顺利吧。”他站在瞭望台, 望着远处碧黛色的山峦和天空交接, 叹了一息道。

闵天澈在赵长翎出府后没多久,便带着李公公,并府里的一支护卫队, 前往城外出发鬃山关口了。

从城西启程出发, 路上快马,大概正午之前就能赶达了。

皇上把他交出来的两队私兵都暂时安置在了鬃山关口附近,等待肃整入编。

军队入编是件浩大的工程,闵天澈把两支军队分别给了交到了贵妃和皇后手里,两个妇道人家不可能整顿好这些, 所以皇上只能派他过去料理一二了。

来到鬃山关口,他就忙让李公公去分发部分整改好的兵马从关口的东面出发,先布置好万顺的军防。

这些兵马暂时收编在这里,以前他辛苦布置的防线得尽快布好, 不然就怕哪天东昭军不要民心不顾面子,那么万顺一下子就成了无护壳的水鳖了。

李公公去布置好军防,就能防守住东昭军,哪怕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早早知道。

今天赵长翎要进宫看张娘子, 所以他一早便派了陆凛去护送她进宫,出来的时候,他便自己带走一队护卫队。

本来前有李公公带去的布防,还有几十万的私军都集中在这里,这鬃山关口应是最安全不过的。

不料,李公公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小护卫匆忙进营禀告:“殿下前方有黄雾恐怕是敌军突袭!”

闵天澈幽幽的黑眸里看不清什么情绪,将膝上的书一撂,掀起眼皮道:“李公公可有急派人来送消息?按理说他们在前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必定先报信给我们。”

“李公公没有消息,那”

“既然并无消息,也可能只是风沙,不必急于召军。本宫好不容易划好区域,回来发现无事又过去,本宫的工作要做到什么时候?”

“可”那名小护卫还欲再说,却被闵天澈的眼神给唬得只得低头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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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翎掌管了闵天澈的账本子,在研究有些账目出入的异常时,被她顺藤摸瓜,就发现其实闵天澈私底下是有一支暗线作为探子的。

她觉得今日藁城中有些不寻常,身边的人有些不寻常,闵天澈又不在,而直觉又告诉她,倘若不管他,她大概就要失信于某个人了。

于是,她只好去胁迫闵天澈那支暗线,逼迫他们去查相关的事。

其中,暗线的头目便是混迹在城东一个叫蛮牛的市井混混。

蛮牛见到赵长翎的时候,还相当不肯配合,直到赵长翎将手里一本名册拿出来,举着火把对蛮牛说:“你若敢不从,我就把花名册烧了!”

“你这册子怎么可能在你手上?”蛮牛看到后脸色都变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长翎摊在手上随意翻了翻那些她并不能看懂的内容,手里的火苗随时都能吞噬书页似的,旋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漫不经心道:“这个嘛殿下他有回差点要放弃自己了,以为自己会死在荒山,发疯的时候告诉我,说只要拿到这册子日后遇上麻烦能保我一命。之前我没懂,现在终于知道啦。”

这花名册是这支暗线的保命符,一般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是六殿下随身收藏,怎么会落在这女人手里呢?

蛮牛无法,为了保住那本册子,只得把近日得到的关于东昭那边动作的信息拼凑起来,告诉赵长翎。

“你说什么?!这么说的话,这回东昭帝岂不是是奔着殿下来的??”赵长翎大惊失色。

赵长翎让蛮牛给她驾着车,在城里的官道上奔腾,这种时候她已经找不到谁来帮忙了。据她猜测,陆凛有可能已经背叛了闵天澈,除了蛮牛,她不敢再找府里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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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闵天澈此时就是被陆凛麾下的护卫队牢牢捆了起来,扔在了敌军中央。

陆凛坐在高头大马上,用长戟抵住地上的闵天澈的后背,看见东昭帝骑着汗血宝马过来了,便收起了长戟,换由别的人指闵六。

“东昭陛下。”陆凛已经下马来,朝东昭皇行礼了。

东昭皇点了点头,骑着汗血马来到疯六跟前,像俯瞰一粒蚂蚁一样俯瞰他,挑眉道:“澈儿没想到吧?你以为朕栽倒一次,还会再栽倒第二次,中你的圈套?既然找不着你藏鸦壳米种,朕也不强搜,你很狡猾。那么,朕抓你何妨?你想不想再回东昭尝尝被人疼爱的滋味?”

闵天澈脸色苍白如纸,眼里迸射着滔天的怒意,双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抓挠双腿,,直到把那双腿挠得鲜血淋漓。

东昭帝看了眼他抓挠的动作,“对了,对了,你恨吧,朕就要你痛恨,痛恨这一切。”

随之,他拍了拍手,李公公带着人马,从东昭皇的后方出现,他带领的那支军队已经被东昭军拿下了。

“殿下对不起”李公公跪倒在他跟前,已经泣不成声。

闵天澈的双拳握得咯吱响,双腿处的皮肉挠得更深了。

他咬着牙,声音几乎从血腥里蹦出来:“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本宫?!”

“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公公一直磕着头道:“殿下对奴很好,甚至连奴的内人都照顾,但是但是奴的内人其实是中毒了奴不这么做的话东昭陛下是不会把解药交出来的”

“请殿下原谅奴才吧!!奴才也有私心,也有需要保护的人的!!”李公公磕完了脑袋,额头上已经磕破,鲜血流淌出来。

他甩甩眼泪站了起来,从东昭帝的人手里接过一瓶类似解药的东西,便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东昭皇大笑起来,“恨吧,你恨吧,你知道吗,朕抓过曾医治过你的太医来问,你的病情虽然这些年稳定下来,算是好了,但是,只要再次挑起你情绪的巨变,这回你倘若病发,就再也好不了了!哈哈哈恨吧恨吧”

没多久,禁军便护送着两辆马车来到了鬃山关口。

从马车里下来的,一个是闵六的亲娘,楚贵妃,另一个则是闵六曾迷恋得整个藁城皆知的女人,赵月娴。

“好了,别说朕不给你条活路,现在,只有你娘,或者万顺皇后能将她们手中的兵给朕,只要她们当中谁愿意前来这里接你回去,朕便答应暂且不杀你,如何?”

握在楚贵妃手中的兵暂且不提,而握在赵月娴手里的,东昭皇早已知道,决定权不在赵月娴手里,而他仍然要如此提出,其意图已经不言而喻了。

闵天澈牙关已经咬出了血,有腥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东昭帝看了后,很是满意。

他就要这么明显地挑明自己的意图,然后看疯子如何在得悉他意图之时,依旧控制不住自己,陷入绝望和崩溃。

上回的交战,已叫他抓握了这疯子的弱点了。

那疯子想要智取他?他以为他直接从米种处出手,那他就偏偏剑走偏锋。只要逼疯了他,让他变成痴傻,有那些米种又能怎样呢?

四面八方的利箭一起朝着他对准起来。

“来吧,你们当中谁,愿意过来领走他,尽管过来!”东昭皇又开始厥词起来。

楚贵妃握紧了手里的兵符,叹息一声朝闵天澈的方向含泪道:“澈儿,原谅母妃吧!这兵符倘若就这么交了出去,万顺就完了。相信,你不会想要让万顺陷入那样的境地。”

说完,她手里的兵符被她握了又握,终于还是一咬牙,转身进了马车,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斥令军士护送她回城。

不知怎么的,明明知道母妃会这么说的,闵天澈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心里还是觉得有一把利刃把他心脏剜得面目全非。

想起儿时她每一次跪在他跟前哭,他就会不知所措。

有时是太医开出药单的药引,贵妃跑到废后的冷宫里,求他割下腿肉给弟弟作药引,有时是弟弟渴望他过去陪他说一两句话,而最后那一次,便是哭着求他前往东昭,代替弟弟当质。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他都照做了,母妃看他的眼神,还是不能像看弟弟的眼神一样?就因为他自幼便被废后抱来这里养吗?

收回拢了眼神,闵天澈再也不敢回看她那离开的身影。

见闵天澈似乎受了重创,东昭帝满意地笑了笑,对着赵月娴的方向道:“那你呢?皇后娘娘。”

赵月娴愣了愣,反应了过来。

刚才她不走,是因为被吓傻了,原本她去讨好六皇子,故意亲近,只是想他把军队的话语权给她,让她能找那人报仇而已,如今兵符虽则在她手里,却不是听令她的,凭什么还让她冒着性命危险,去那万箭中间把那疯子接回来??

疯了才会把他接过来呢。

虽则这么想,但她是万顺的皇后,话语里便多加斟酌,参考了楚贵妃的话,道:“六殿下,本宫对不住你,但是,你今日的牺牲,本宫定会回去让皇上在万顺百姓面前表彰的,你今日的牺牲会有价值的!”

说完,她装作在抹泪,也回身上了车辆。

浩浩荡荡的禁军,出城时以为会有一场硬仗,殊不料,皆是又匆匆往返了。

“哈哈哈哈哈”东昭帝失声笑了起来,“看来没有人肯用兵换回你呢,你父皇和你那些兄长不愿意,就连你母妃,和你曾经迷恋过的女人,也都不愿意呢。”

“还有谁?还有谁敢来换人的?还谁敢前来这箭镞之间,接回你们万顺六皇子的?”

东昭帝高呼了起来。

“没有人肯换的话澈儿,就对不起了”东昭帝手里的剑已经比到了闵天澈的脖子前。

“不!他们不肯换,我换!!!”

一声又软又娇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一个显然不怎么学过骑马的小姑娘抱着马头,被甩得东倒西歪地出现在视野里。

闵天澈的心突然一提,狂怒的声音已经失控地朝她吼了过去:“赵长翎!!你来干什么!快滚回去!!”

东昭帝的黑眸沉了沉。

蛮牛这时终于骑着另外一辆马,从后方追了上来。

刚才本来是蛮牛驾着马车送赵长翎过来的,但后来赵长翎嫌他速度慢,强抢了一匹马要自己先骑着过来。

小时候在宋家,因为宋家阿爹阿娘的疼爱,宋士杰曾经买过一匹小马驹,教小长翎骑,但那个时候她身子太弱了,基本上都是被阿爹牵着马随便在院里逛几圈,何曾真正地骑过啊。

这会她听说闵天澈有难,她怕日后自己到了黄泉难以跟她的天络哥哥交代,便急得自个骑着马狂奔而来了。

蛮牛赶紧前去替她拉住缰绳,但长翎还是控制不住,从马头上摔了下来。

幸好蛮牛兜了她一下,虽然没兜住,但已经在中途替她挡了些冲力,可是,她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喷了大口血出来。

闵天澈看得双眸都几乎要瞪出血了,胸腔里升腾起了熊熊火焰,虽然他这时很想冲过去抱住赵长翎,但他的脖子处横了一把剑,身体束缚着,四周上万的箭镞对准了他。

闵天澈今天出来之前,已经抱起了疯狂的念头。

今天这一切,其实都是他布置的,陆凛的背叛,李公公的反转,楚贵妃以及他父皇的决定,都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只除了赵长翎。

本来是打算将计就计,趁机在暗处将东昭的细作悄然揪出的同时,也能让东昭皇放心,自己就能继续种毒米。

他是有想过东昭皇也有可能会趁机杀了他,他不确定他一个六皇子于众目睽睽下出发前往肃兵的名头能不能占几分让东昭皇不杀的理由,毕竟他在万顺名声也不算好,东昭皇杀了他,也不过是杀了一个魔头而已,说不定还能让万顺百姓高兴呢。

所以,他只能赌,并且,在他死后要安排的事情,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即便父皇觉得他的招数太阴狠也没关系,会有人默默地替他做,他父皇不必知道这些。

可是,赵长翎怎么就闯过来了呢?

“东昭陛下,我换!我的夫君,我自己换!”长翎又从地上挣扎了起来,抹了嘴角的血迹,眼眶疼得泛红,一步一步地往箭镞围对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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