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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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翎一怔, 皱了皱眉。

欠“本宫的”钱?故意省略了话?明明是她的钱好吧?

赵长翎拳头抡圆了。

“殿下!您好像说错了,是欠了我的钱,不是殿下您的。”赵长翎特意更正一番, 唯恐日后到手的银子长翅膀飞到他人手里。

擎着大刀指向赵济青的疯六子转头过来看她, 手里的动作也自然地跟着上扬,带动着差点要在赵济青下颚往上划上一刀,吓得他赶紧偏过身子扭了腰。

周围黑压压那么多双眼睛忍不住看向说话的赵长翎。

刚才听这皇子妃对六皇子说话, 大家就觉得这皇子妃虽则是巾帼勇士,在男人面前却有点忒不懂事, 竟然当着六殿下的面说些妒妇的话, 那话里头酸的,什么“护着心上人她爹”。

若是在场所有大老爷们家中的妻子敢这么说话,老爷们回头就能以这条休弃掉。更何况那人是六殿下, 还是个杀人成性的疯子。

大家一边不满赵长翎的不懂事, 一边又暗暗替她掐了把汗。

谁知六殿下只是笑得更满意道:“不,本宫并无说错。”

然后又出乎意料地,那女子竟敢气得跳脚起来与六殿下吵。

而那个杀人成性的疯子,似乎很享受这么惹恼他的皇子妃,并且对她的不懂事没有分毫的介怀, 这倒是让在场所有大老爷们都感到匪夷所思,简直怪事一桩。

“赵长翎,你是本宫的皇子妃,夫妻之间, 钱财难道不是共同的吗?所以,本宫并无说错,那是本宫的钱。”闵天澈不缓不急,故意惹她炸毛道。

赵长翎恼得整张小脸嫣红嫣红的, 看上去更像一只被惹急想挠人的小猫儿。

“好啊!既然殿下说夫妻间钱财是共同的,那么,殿下手里所有的宅子、票子、庄子还有商铺,是不是都归长翎管?如果是的话,这张欠条才能分您一半!”赵长翎不甘示弱叉着腰瞪他。

闵天澈唇边的笑意更耐人寻味了:“这有什么难的,都给你管,行吧?”

“是吧,既然不能给我管,那就别啊??”长翎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里登时叠加了好几个白昼。

“说您说什么?”长翎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还差点怀疑自己听错,“殿下,在场那么多人听着呢,您说那样的话是不能反悔的。”

刀剑下的赵济青已经被剑刃划得脸上、脖子都布满了刀痕,哭丧着脸悄悄地想逃离。

不料那残废的主虽然眼睛一直在看赵长翎,并没有留意看赵济青那一方,却是也能感应到他的动作似的,刀一跳一挥霍,就又重新架回在欲逃走的赵济青脖颈,差一毫厘就要碰到颈动脉了。

“嗯。”闵天澈淡淡地回应道。

长翎愣了好久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的话。

他说他不会反悔。

可是是真的吗?据说这个疯子的钱财,可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可能也不为过。

若是这么一合计,她那点钱财在他的面前,就好比小水洼和一整片海,这样算来,她简直一点也不亏,赚翻了好吧???

“行,有您这一句,欠条是您的了,由您去收。”赵长翎喜得眼眸弯弯,酒窝甜甜地上前握紧了他拄杖的手,十分狗腿地谄媚:

“殿下,您的银子,您可要上心点啊,万勿要因为他是您月娴的爹,您就轻易饶过。”赵长翎又弯起眼强调了一句。

“自然。”

闵天澈便任由赵长翎搀扶着,将身体的重力都依靠在了她身上,反手来将刀一挑,把赵济青的头发尽然削去。

“岳丈大人,给您一天的时间筹钱,明天还,足够有余了吧?”

看着疯六阴戚戚的提剑眼神,赵济青脸色发白,有苦难言。

这回,是说什么也不敢赖账的。

闹剧落幕,长翎搀着比她高一头不止的疯六回宫,路过卞健明时,她颇为感慨地屈身朝他见礼:

“舅舅。”

未料她这一屈身,竟连带她旁边的那位也低了下去,变相地给卞健明下礼。

疯六脸臭了起来。

卞健明见状,立刻单膝而跪,给六殿下行了个大礼:“末将参见六殿下。”

疯六这会儿脸色才好上一些,危险的眼神从赵长翎身上收回。

见疯子不好惹,赵长翎只得见好就收,为了她的银子,她只得先行带疯子离去,笑着对卞健明道:“舅舅刚回来,应也有许多需要料理的事,长翎要陪殿下回去,就不多聊了。”

卞健明点了点头,又朝殿下行了一礼。

等二人走远时,卞健明忍不住朝那抹暖粉的小身影道:“长翎丫头!”

赵长翎转头望了过来。

“孩子,这么些年,苦了你,是你爹以及咱们卞家对不住你啊”卞健明热泪盈眶了起来。

·

赵济青被卞健明和疯子弄得伤成那个模样,却还不能出宫去。

因为那疯子只给他一天的时间筹钱,整整二十万两银子,让他短时间上哪去筹?他只能被逼去找赵月娴,看她能给他筹多少了。

赵济青喊了相熟的太监去找赵贵嫔,最后赵贵嫔得悉信中她爹急迫的样子,便只好找机会出一趟宫,约她爹一个时辰以后到城东如意茶楼的天字号雅座等。

妃子出宫其实程序颇为繁琐,但赵月娴如今成功蒙了闵天澈的光,虽然她不知道一个疯子为何还能让皇上如此看重,但她能成为这个疯子的偏爱,就能让皇上对她格外蒙恩。

出宫之事,她随便找个理由跟皇上身边的公公说,不消一个时辰出宫手续就办好了。

赵济青从来只疼赵月娴这个女儿,因为她是他和端木氏亲生的女儿。

端木氏是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本来已经要去当敬王妃,未知是什么原因被敬王退了婚,后来赵济青便暗戳戳同她好上,还有了赵月娴。

而那个时候,卞氏也怀有身孕,他却时常陪在端木氏身边,不怎么理会过卞氏的胎。

后来卞氏身子不好,胎儿提前发动,生下了赵长翎,没过几天端木氏也难产,生下赵月娴后就甍了。

端木氏死前抓着赵济青的手,哭得不瞑目,说害怕她自己的孩子出身不正,日后日子过得凄苦。

见初恋情人如此,赵济青自然不忍,于是便想到了,要让自己和爱的女子生的孩子成为嫡生子女的念头。

那时候卞氏身子不好,心脏有旧疾,轻易不能受到刺激,卞氏是他顶头上司卞大将军的妹妹,在卞氏眼中他一直是个专情的夫君,倘若被卞氏得知端木氏和他的腌臜事,怕把她气死后被卞大将军来为难,这样对他仕途不利。

加之卞氏产后虚弱,孩子一直由奶娘带着,她还没真正抱过。

于是,他便狠狠心,打算抛弃卞氏亲生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看上去活不过周岁的女儿,将初恋端木氏的女儿换来。

只是后来不承想,还是被卞氏的兄长卞健明知道了他和端木氏的关系,以及他要将卞氏的女儿遗弃的事情罢了。

“月儿,倘若爹今日不是走投无路了,断不会来为难你,你看看能帮爹多少,若是不行,大不了爹自个扛着,只要我儿日子过得顺遂。”

赵济青脸都肿了,横着大大小小的刀痕,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崩溃地掩面哭了。

赵月娴皱了皱眉,搀扶起他,“爹!这是怎么回事?您被谁打的?”

赵济青不肯将卞健明的事情告诉她,唯恐这个女儿为了他卷入不必要的纷争和危险中,只得擦了把泪道:

“这些事月儿就不要管了,月儿你这边,方便拿出多少?爹今日之内,倘若凑不够钱,必死无疑。”

赵济青将疯六代替赵长翎向他收债的事告诉赵月娴,赵月娴皱了皱眉,表示为难:

“爹,我这边没有多少了,一百两吧,只能给您一百两。”

说着,她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整的银票,递给他爹,末了可能觉得自己实在给得有点少,就又把手上的镯子摘了,一并推给她爹。

赵济青愣了愣。

“你上回不是来信说皇上答应要立你当皇后了吗?你月奉不是已经提了吗?皇上不是赏你好些东西吗?即便是贵嫔,每月也不止百两的月奉吧?”

“爹,您欠的是二十万两,不是二十两,也不是二百两,即便女儿把一整个秀储宫掏空了,也筹不了那么多呀。”赵月娴脸上显然多了几丝不耐,眼睛不停地朝门口看,看得出是想赶紧离开了。

“可是爹欠长翎银子,是因为那天你要被东昭皇赐铜阳啊”赵济青眼睛圆睁了起来,呆呆地望着这个放在心口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

“那是爹自己脑子不清楚,怎么能下海口答应,让人抓住把柄,随意朝自己狮子开大口呢?而且,那不也是爹自己的女儿吗?您应该怪她,怎么能因为我给的少而怪我呢?”赵月娴那颇似端木氏的秀丽额头皱得死紧死紧。

赵济青一时间竟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他抛弃了自己的廉耻心,抛弃了另外一个女儿换来的宝贝。

怎么这一刻她看起来能这么冷漠呢?

“爹不是说了,若今天筹不到银子,六殿下便会拿爹的命?”赵济青整个人神志恍惚着,肿着脸站在那里,再朝她发问。

赵月娴感到厌烦极了。

“爹什么都不知道!爹可知道女儿在宫中,被东昭狗”说到这里,赵月娴睫上盈了泪,说不下去,忿忿地扭了身,

“反正,钱就这么多,您爱要不要!这些,这一切,都是女儿自己摸爬打滚,从地狱里碾过换回的,爹自己被人抓住把柄要挟,就别把女儿带下水!女儿还要当皇后的!女儿一定要当皇后!!”

赵月娴十指几乎掐进了掌心,有腥气弥漫。

她不能她不能在立后之前,被赵长翎抓到小辫子,她休想通过爹让她的一切都泡汤!她休想!

“我娘本来就被爹辜负,死了连赵家的门口都进不了。打自端木舅舅被爹逼得自尽后,月儿心中就再无爹了。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吧。”

她背对他而立,赵济青眼眶泛红,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样颠倒事实的话,亏她说得出来,也不过是在为摆脱关系而找的说辞罢了。

那一刻,赵济青眼内腾起了汹涌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掩埋。

下一刻,一双铁钳似的枯瘦的大手,便紧紧地掐紧了赵月娴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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