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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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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如期而至,今年这个年似乎和以往格外不同,重新出现在宫宴上的萧以宁冷眼旁观着人们的阿谀奉承,把所有的讨好都看作毒药,冰冷的眼睛微微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热闹的场景对于房越修而言绝非新鲜这两个字可以表达,他是平定岱城的大功臣,来敬酒的人数不胜数。即使已经喝了很多,可他依然来者不拒,把这些风光和畅快全都收入囊中。

  正当他觉得酒劲上头,想要出去醒醒酒的时候,却发现沉默了一晚上的人直直的冲自己来。连忙起身行礼。“下臣见过王爷。”

  萧以宁眼神忧郁,抬手制止他的动作“免礼。”

  可坐下来之后他却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的喝酒,让房越修有些猜不透他的来意。

  “你为何将消息送到本王这里?”

  房越修眼睛一转“因为下臣相信殿下一定不会是二殿下的党羽。”

  这话说得微妙,萧以宁不由转头看他。他看起来很真诚,不像在隐瞒什么。“秦安公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秦安公自然是朝上最得圣意的人,可玉城长公主毕竟身份特殊。”房越修说得隐晦却让萧以宁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夫为妻纲,她难道翻得出什么浪花?”

  “殿下何必拿我当傻子?即便下臣才来也听说了不少秦安公的轶闻,他对玉城长公主可谓是言听计从,若是玉城长公主有什么念头,只怕他也拦不住。”

  话说到此处,萧以宁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暗暗冷笑,这都城里只怕人人都知道秦安公做不得玉城长公主的主。

  “玉城仰赖先帝才有今日殊荣,又怎么会忤逆陛下的意思?”

  房越修并没有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不论怎么说这都不会是一个适合在宴席上讨论的问题。

  “下臣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殿下离得近,自然以消息安全为主,不然若是在路上被劫走,岂不坏事?”

  萧以宁附和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房越修想了想说“下臣听闻年后陛下要选秀,不知殿下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略有耳闻。”萧以宁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却仍然留恋花丛不肯成亲,宗府和礼部的人已经多次上奏,请求陛下为他赐婚,只是次次都让他找了理由混过去。

  现在老王爷孝期已满,又赶上新帝选秀,说不得要给他也安一位正妃。

  房越修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说“下臣一直听闻都城美人如云,却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

  “怎么你也想成亲吗?”萧以宁意外的看着他,他如今脚跟都没有站稳,贸然成亲只怕弊大于利,这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下臣才来,还不敢说成亲的话,总要置办下产业才能有底气上门提亲。”他笑得憨直,似乎将成家立业当做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步。

  纵然心里觉得可惜,萧以宁还是说“以你现在的官阶想要在这里置办产业只怕很难,陛下虽赏了些银子,也不过够买一座一进的小房子,只怕还不够今后修缮养护的费用,你要是真买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吃救济粮。”

  自己小声算了笔帐,房越修愁眉苦脸道“原以为一万两就不少了,怎么还不够呢?”

  萧以宁不以为然道“你已经很宽裕了,多少朝中任职的人当了一辈子京官也还是十几口人挤在官宅中,你这样的已经算走了大运。”

  房越修忽然笑问“下臣出身微寒,不比殿下风光,怎么殿下至今也没有成亲呢?”

  “世上女子万千,风姿绰约,本王为何要独守一人?”萧以宁挑眉反问。

  “殿下果真是个风流人物!”房越修半真半假的赞了一句。

  两人满饮一杯,各自离去。

  转身之后萧以宁脸上的笑便立即消失。这个人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殿上的一切都被萧奕亭看在眼中,他沉思片刻,命人也给狱中的萧奕台置办了一桌酒席。贺内监双手拢在袖中,躬身退出大殿传话。他站在大殿的台阶上,微微眯起眼镜,看着底下忙碌的人们,心中涌现许多复杂念头。

  小内监领命而去,他却没有立刻进入大殿,反而站在大殿外静静的看向宝座正中的陛下。这个人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宫廷争斗中渐渐的成长为和他父亲一样沉默且多疑的人。

  萧奕亭喝着酒,看着歌舞,鬼使神差的看见了隐匿在大殿门边上,熟悉的衣角。在这一刻他看着热闹的歌舞,耳边回荡着觥筹交错的声音,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感受到的却只有孤独。

  贺内监刚刚站到陛下身后,就听见他说“时候不早了,让他们都早点回去吧。”

  众人很快做鸟兽散,所有人都急着回家陪伴家人,即便是平时最不苟言笑的刻板之人,今日也和缓了脸色,脚步轻快,惦记着家里等待的灯火。

  坐在车里的萧奕亭吩咐随从熄灭灯笼,躲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所有人离去。

  太后主持了外命妇的宴席后深感疲惫,早早的就回了自己的宫殿,只留下皇后带着两位嫔妃等着从前朝回来的陛下,好把这个年过完。

  因人实在少,坐在大殿里实在空荡得让人难过,萧奕亭命人将小宴搬到了缀锦阁中,这里烧了地龙不用穿披风也觉得暖和。

  等到很晚,她们才等来了陛下。今日的陛下沉默得让人害怕,谁都不敢先出声。

  萧奕台一眼就看见今日的皇后难得的脱下了颜色老气的正装,一身娇柔的颜色,看起来比往日更妩媚,即便站在两个年轻的嫔妃中间也毫不逊色,不由得有些呆了。

  皇后大着胆子上前解开他的披风,笑着将提前备好的暖炉托到他面前。“今日风冷,陛下先暖暖手。”

  她不同于往日的小意温柔让萧奕亭十分受用,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看见她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以往全然不在意的他在今夜忽然有些慌张,害怕这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也会消失不见,赶忙接过手炉,又用空余的那只手拉着皇后坐下。“这些小事他们都会做,别站在风口,仔细伤了身子。”

  姚恭嫔眼神微暗,命人将准备好的参鸡汤端上来。“还是姐姐会体谅人,不像妹妹只会用笨功夫,学了许久也只能给陛下做一道汤。”

  “我们入宫才多久,哪里比得上皇后服侍陛下这么多年,自然更明白陛下的心意。”何顺嫔笑道。

  “哦,你还会做汤?”萧奕亭将手炉放在膝上,兴致勃勃的开始问她准备的过程。

  两人说了许久,一点不将皇后和顺嫔放在眼中。

  萧奕亭还没来得及喝汤,热气腾腾的菜就上来了,其实在前头早就吃过,如今不过是应个景,并没有人真的等到这时候才吃饭。

  今日御膳房准备的是乌鸡山药汤,皇后仔细的盛了一碗放在萧奕亭面前。

  萧奕亭正将手炉递给跟在身后的贺内监,忽然见恭嫔起身跪在地上,一脸惶恐“妾身不是有意要和皇后娘娘争宠的,娘娘恕罪!”

  还没来得及说话的皇后见状心里怒火中烧,尤其在看见萧奕亭询问的目光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正在这个时候她眼角余光看见了顺嫔看好戏的表情,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妹妹这是在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跪下了?”

  恭嫔原想着皇后至少也要为自己辩白一句,谁知她却这样说,惶恐不安的低下头,整个人的身子都轻轻的发抖“妾身不敢了!请皇后娘娘恕罪!”一边说一边磕头,看起来楚楚可怜。

  “恭嫔,你怎么了?”萧奕亭心中疑虑更甚,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皇后,没有伸手,而是让贺内监去把人扶起来。

  恭嫔起身后只顾着低头,身子略微沾了些椅子,似乎怕极。

  “恭嫔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害怕?”顺嫔诧异道。

  皇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我给陛下盛了碗汤,妹妹就觉得我不高兴?”

  “不过是一碗汤,也至于这样吗?”萧奕亭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心一下就烦躁起来,语气也变得不耐烦。

  看过几人的脸色,顺嫔识趣的没有再说话,忍不住好奇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陛下也不要怪她,她刚刚进宫,自然是想要得陛下宠爱的,开了年就要选秀,她有些担忧也是自然。”说着皇后便命人将自己盛的汤拿走。“这参鸡汤是妹妹花了好大功夫炖的,陛下就赏脸喝一口吧,别辜负了妹妹的一片苦心。”

  萧奕亭本就是个厌恶后宫争宠的人,当即命人撤了参鸡汤,接过皇后手里的汤“羹汤不过寻常之物,何必这样费事。”

  一句话就让恭嫔的脸色完全白了,颤巍巍的说不出来话,嗫嚅了半天,眼泪没少掉,话却说不完整。“......陛下......妾身......不是......汤......没有......不敢......”

  “来人!恭嫔身子不适,送她回去。”被她哭得不耐烦的萧奕亭直接打断了她含糊不清的声音。

  皇后见好就收,没有再推波助澜。“大过年的,陛下也别让她没脸,年轻女孩子,脸皮薄。”

  “若真是爱惜脸皮,就不该做这样的事。行了,别替她说话了!”

  用过饭恰是点心上来的时候,顺嫔原本和恭嫔一样也是专门给陛下准备的,可看了恭嫔的下场后她只好觍着脸向皇后道“妾身进宫的时日还短,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帮上皇后娘娘的只好做了些擅长的荷花酥进献给娘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

  话说得好听,可皇后又怎么会不明白她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她既然懂得见风使舵,皇后也就没有揪着不放,笑吟吟的吃了一口“果真不错,顺嫔有心了。”

  看她吃得香,萧奕亭也跟着吃了一口“确实跟御膳房做的差不多。”

  守岁实在是一项不得不做却又有些无趣的活动,几人熬得眼皮都打架才终于等到了子时。按照惯例,今夜帝后同寝。

  洗漱过后皇后坐在灯下看明日要赐给各府的年礼单子,不防萧奕亭忽然在身边坐下。“你在看什么?”

  “妾身第一次操办年礼,担心有错漏的地方,想再看一看。”她耳朵发热,有些不敢看他。

  萧奕亭便坐在她身后,就着她的手一页一页的看,忽然笑道“你抖什么,嗯?”

  “陛下捉弄人!”大概是被赵璇的话说动,她大着胆子回了一句,说完就紧紧的咬着嘴唇,不敢回头。

  身后的沉默让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变凉,果然,他生气了。

  正在她后悔不迭,思考着要怎么挽回的时候,他忽然轻声笑了“原来你也会撒娇。”

  她难以掩饰自己的诧异,回过头才发现他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她预想中的情形是一个介于生气和不生气之间很微妙的一个情况,可眼前的情形却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陛下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妾身是皇后,皇后该稳重大方。”她小声道。

  萧奕亭想了想说“皇后的确应该稳重大方。”

  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她请罪,又听见他说“可你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撒娇也没什么奇怪的。”像是怕她不信,还举了个例子“宝华是公主,尊贵无比,她也没少撒娇。”

  她下意识的想说着不一样,却忽然觉得不说可能更好。于是点了点头“妾身明白了。”

  “太后和宝华都是心高气傲的人,里头有恭嫔和顺嫔,外有大长公主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难为你夹在她们中间受委屈。”他摸了摸她的头“你若有决断不了的事情只管来说,不要自己忍着。”

  鼻子一酸,这么多年的委屈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她抓着礼单被他拥进怀中轻声安慰。

  这一夜总算圆满。

  精疲力竭之后她看着他在黑暗中依然明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倔强似乎都不必要,若早一些服软,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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