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探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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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仿佛一只怪兽, 要把所有一切吞噬掉。

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在这静夜里显得十分响亮,车前灯照耀的那方路面一片光亮,有蝇虫飞来飞去。

眼看着医院就在眼前, 常老板的心跳越来越急,坐在后座身体不断扭动,神情有些焦灼。

李朝阳安慰他:“别急,县城不大,医院开车很快的。”幸好有顾鞍在这里, 不然还得临时拜托司机开车出来,晚上总有点不太好意思。

常老板面皮僵硬,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应该如何。他的目光游离, 亮着灯的门诊大楼越来越近,到底应该怎么办?

顾鞍在门诊楼门口停下车,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县城医院门诊楼只有大厅亮着, 病房里都熄了灯。

停车的位置到门诊楼有七、八米的距离,对面不远处一片光明, 脚下踩着的这块地却暗黑无比。四下里没有人,草丛里连蟋蟀的声响都停了下来。

李朝阳清了清嗓子, “嗯、嗯”的声音在静夜里听上去十分刺耳。

顾鞍站在盛子越左侧, 打开手电筒, 一道光柱投射出去, 在四周扫了一圈。

常老板强笑着说:“照什么照,赶紧进去吧。”

“沙沙沙”暗处有脚步声传来,李朝阳吓得一个激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常老板跳了起来。

“呼!”

“咚!”

“哐镗——”

手电筒投射出的光柱快速摇晃起来,在地上、空中划出几道眩目的光影。李朝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呼一吸之间三个大男人已经放倒在脚边。

盛子越弯腰捡起一块掉落的砖头,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常老板,另外两个手执板砖准备袭击李朝阳的三角眼、大黄牙,觉得有些无语:就这?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敌人埋藏在暗处呢。

顾鞍冷笑一声,揽过盛子越的肩头,将她牢牢护住,提高音量:“出来吧!”呼啦啦从医院里奔出七、八名行动迅捷的公安干警。

常老板被人一把揪起来,他呆呆地望着顾鞍,哑声道:“你,你是谁?”

明明计划周详得很,引来李朝阳探望郑福民,趁机敲他一板砖,竟然被眼前这人识破了一切。看到这么多公安跑出来,常老板知道自己栽了。

顾鞍理都没有理睬他,对过来向自己行礼的公安干警道:“带回去好好审,他怎么会认识小范?怎么会跟郑福民结仇?一查到底!”

李朝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鲁莽,如果没有顾鞍跟着,恐怕已经遭了这人的暗算!

走到顾鞍跟前,李朝阳紧紧握住他的手,连声道:“谢谢谢谢。”

面对盛子越的导师,顾鞍自然态度非常宽和。

他微笑道:“李教授不用客气,负责您的安全是我们应该做的。”他指了指门诊楼,“郑福民在205,您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李朝阳走进门诊楼,在值班医生与护士的陪同下上了二楼。

顾鞍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自己身边的盛子越,道:“放心,医院已经提前检查,很安全。郑福民明天将送往省医院手术,不会有事。”

盛子越原计划大展拳脚,好好与歹徒打一架,没想到没等她动手,顾鞍一个人已经把三人放倒。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力值再无用武之地,轻轻抿嘴一笑。

顾鞍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张开怀抱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很低沉,宛如风拂过琴弦:“有我在,哪里需要你动手。”

盛子越侧着脸,脸颊贴在顾鞍的胸膛,头顶正抵在顾鞍下巴,微寒的夜风吹来,将少女馨香送到顾鞍的鼻端。

淡淡的、浅浅的、似有若无,撩动着顾鞍的心扉,让他不自觉地收紧了胳膊,将她更紧地抱住。

这一个怀抱,和前面两次的浅浅一抱不一样,两个人第一次贴得如此紧密,有一种奇特的联系在两人之间形成,气氛慢慢变得缠绵而暧昧。

盛子越身上那淡淡的馨香忽然转浓,仿佛一个绿意盎然的花园,有观音净瓶中的灵液滴落,瞬间催生出无数花朵,在同一个时间段盛开。

姹紫嫣红开遍……

蝴蝶、蜜蜂在花朵之间上下翻飞,百花之香汇聚在一起,夹杂着淡淡的蜂蜜甜香味散发出来,给顾鞍带来极大的冲击。

此刻的盛子越,也闻到了自己身上这抹体香。越来越浓的花香、蜜香仿佛有了实体一般,牢牢地将顾鞍缠住。

雪岭松木的气息也渐渐浓了起来,冷香与花香交缠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

松树树梢上有积雪抖落,扑簌簌轻响,惊动了树下沉睡的野花。瞬间花朵绽放,野蜂飞舞,蝴蝶在松林、花丛之间穿梭。

盛子越的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敏锐。她听到顾鞍的心跳,沉稳而冷静,很有节奏感,随着他体温的升高,心跳渐渐加快。

脸颊贴在他的衬衫之上,触感绵软,可是衬衫底下的肌肉却紧密而结实,充满力量感,他的胳膊紧紧地箍着她,仿佛要将她揉成他的一部分。

第一次尝到情动的滋味,淡淡的红晕在她脸颊晕染开来。盛子越终于知道,情之一字,果真动人心弦。

夜色,变得温柔无比。

夜风在耳边悄悄呢喃,送来情人最美的话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院大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顾鞍这才松开手,单手轻柔地搭在她肩头,将她护在自己身畔。

李朝阳走下二楼,表情有些沉重,看来郑福民情况并不乐观。他走出大厅,看着一直站在门外的顾鞍,声音带着些嘶哑。

“郑所长善良、老实、诚恳,一辈子都在保护文物,没想到被人伤得这么厉害。如果不赶紧做开颅手术,恐怕……”

顾鞍道:“放心,明天会派车送去省里的医院,这边已经联系好。”

李朝阳惊喜抬头,望向顾鞍:“啊,真的吗?值班医院没有跟我说这个,我还在想联系晋城的朋友呢。太好了!太好了!”

顾鞍与盛子越之间的流淌着默契与亲昵,灯光投在两人身上,照在两人微红的面庞之上,李朝阳后知后觉,指着他们,嘴也喔成一个圆形:“你,你们?”

顾鞍将搭在盛子越右肩的手收紧了一些,盛子越身体向他怀里歪了歪。顾鞍微微一笑,以强悍之姿宣告:“李教授,我是盛子越的男友。”

盛子越没有吭声,她眼波流转,清冷之色被柔美所替代。

沉默,即认可。

终于,过了明路。

李朝阳受过顾鞍的恩惠,这一路又承他护卫,不好说反对的话。他的目光在顾鞍与盛子越的脸上打了几个转转,叹了一口气,拉长个脸,说:“不许单独约会!”

说罢,转身往外就走。

李朝阳脸色变幻,内心纠结无比。他一直将顾鞍视为平辈,尊重中带着丝敬畏。忽然成为学生的男友,辈分顿时高出一截,一时半会李朝阳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赞成吧,盛子越还在读大学,年纪尚小,父母不在身边,自己这个导师职责重大;反对吧,男欢女爱本是人伦,都是从青春年少时过来的,何况顾鞍对盛子越的付出有目共睹,没理由反对啊。

想来想去,李朝阳只得叹气认命,想着抽个时间向罗莱大师汇报一下。学生太出色,老师也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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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常老板的审讯完成,李朝阳听了顾鞍的汇报,才了解事情的原委。

曾经被盛子越捅了一刀的拆迁队小头目,是当地一个小混混,在一个小帮派中排名第七,老大就是这个紫黑面庞的常老板,常威。

常威被抓进牢里关了两年,刚放出来就听说兄弟因为拆迁时与郑福民、李朝阳发生冲突,被送进监狱,便嚷嚷着要为兄弟报仇。

现在好了,一锅端,二进宫。

解决掉这个隐患之后,李朝阳顿时觉得云开雾散,出门再也没有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了。

第二天的参观,在顾鞍与公安厅、公安局的妥帖安排之下,一切平安顺利。

最后一天,冯县长带着李朝阳、盛子越等人,来到民俗一条街介绍改造现状,两名外国专家对两旁的商铺十分感兴趣,一边拍照一边向李朝阳请教问题。

这条街最漂亮的地方,一是沿着路有一条水渠缓缓流过,为街道增添了一抹水之灵气;二是每隔百米会有一方古井、一个凉亭、一座假山或一畦竹林、花园。

步移景异,边走边看,目不暇接。

正是宾主尽欢的时候,街边一所宅院大门打开了。

“吱呀——”一声响,一个面容端正的唐装老者打红漆大门,从屋里取出一个告示牌挂在门口墙上:

“私人住宅,非请勿入”

李朝阳一眼看到这位老者,立刻笑了起来:“张老、张老,您今天在家啊?”

张老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托福,还没死。”

李朝阳听这话不像是句好话,笑容凝固在脸上。明明前两次调研时,张正卿老先生态度十分和蔼,主动带他们参观老宅,讲述发生在这里的故事,还和师生合影,请大家吃点心呢,怎么今天成了这样?

冯县长身边的杨秘书走过来,虎着脸咳嗽了一声:“张老,不是说您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吗?怎么这早就起来了?”

张正卿老先生从屋里搬出一张靠背椅,坐在门前,一言不发,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几名县政府的工作人员见到这番情景,赶紧跑了过来。杨秘书加重了语气:“张老,您有什么想法回头再说,今天这里有外宾呢!”

张老哼了一声:“我在这老宅住了一辈子,谁也别想让我搬走。”

李朝阳与盛子越交换了一个眼色:仙灵县领导又在折腾妖蛾子!

阿克莱与弗兰罗德正在对街细细察看店铺的招牌、门楣,听到动静转头一看,顿时被那敞开大门里露出的一角所吸引,一起走了过来。

他们听不懂当地语言,察觉不出来县政府工作人员与张老之间的矛盾,问李朝阳:“这老房子有点意思,我们可不可以进去参观一下?”

李朝阳指着那块告示牌,用遗憾的语气说:“抱歉,这是私人住宅,谢绝参观。”

外国专家的询问明显让杨秘书十分紧张,他咬着牙对张老说:“你不要影响了我们县里的声誉!到时候谁也讨不着好。”

张正卿瞟了他一眼:“杨秘书,你不是说这条街改造,所有住户都得迁走吗?正好京都大学的专家们都在这里,我们一起问问,是不是有这个说法!”

盛子越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目光微敛,冷静地对李朝阳说:“老师,你继续带专家参观,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李朝阳知道这条街是盛子越的产业,让她处理拆迁问题名正言顺,便点头道:“好,那我先过去。”

两名外国专家被带到别的地方参观,县政府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态度变得严厉起来:“张正卿,你不要闹事,否则……”

威胁地狠话还没放出来,被盛子越抬手制止,她问杨秘书:“为什么要让原住户都迁走?这是谁的决定?”

杨秘书支支吾吾,云山雾罩地说了半天话,却根本没有说到实处。

盛子越听着不耐烦,对张正卿说:“我们京都大学只负责做规划,李朝阳教授在文本中强调了古城改造的基本原则:保持古城风貌,修旧如故,尊重地方风俗与居住习惯。”

她停顿一下,看杨秘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说:“所有住户全部迁走,不仅不符合这个原则,还会增加拆迁成本,我不同意。”

杨秘书是新来的,不认得盛子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不同意?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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